“这倒是!”有人叹息道:“所以我每次回沧州,看到大唐那么多人一辈子就在屁股大点地上为别人辛苦辛苦,还要服劳役,就觉得很奇怪。这些人干嘛不去海东呢?那边随便就能圈一大块地,给子孙后代留下基业呀!”
“多半是怕死吧?出海危险,到了那边也危险!还是留在老家安全!”
“留在老家就安全?”有人冷笑道:“别告诉我你没种过地,挨饿、劳役、兵役哪样不危险?出海危险好歹是为了自己,留在老家危险辛苦是为了谁?反正不是自己!”
“你这就是说的轻巧了!”旁边有人反驳道:“你想出海就出海的?路上州县官、乡里的宗族都没那么容易让你上路的,而且你跑出去了,父母妻儿谁来管?”
“这话说的是!而且海东啥情况咱们知道是因为亲眼见到了,那些人一辈子就住在村子里,拿皮鞭戳牛屁股从田头走到田尾,又从田尾走到田头,去趟县城就是出远门了,他们知道海东是啥?啥都不知道咋去呢?”
“这倒是!所以咱们想多弄几个水手都难!”
须陀坐在长桌旁,吮吸着酒液,听着众人的抱怨,他当然知道这些人的用意,不过他早就学会了多听少说,过了一会儿,他站起身来:“我已经吃的差不多了,你们继续!”
离开了餐厅,须陀回到自己的卧室——船艉楼底部的一个小房间。酒液让他有点头晕,加上好久没有上船了,他索性躺回床上,闭上眼睛打算休息一会。
砰砰!
舱门被敲了两下,须陀知道这个时候只有一个人会打扰自己:“进来吧!”
崇景从外间进来:“公子!”
“是普善的消息吗?”
“嗯!有人企图收买他!”
“这么快?”须陀睁开了眼睛:“我还以为他们至少会多等几天呢!”
“船正在往深海走!”崇景道:“我想他们也怕船到了周留或者倭国,就会鞭长莫及了!”
“这倒是!毕竟大家都在一条船上,谁也不想死!”须陀点了点头:“那些人要普善干嘛?”
“还没明说,只是说大家都是一个地方来的,要抱团,让普善到时候听人吩咐!”
“嗯,这个借口不错!”须陀笑道:“那就让见机行事就是了,对了,他们应该不会伤到普善的吧?”
“这个公子请放心,我这徒儿还没那么没用!”崇景笑道。
“那就好!”须陀叹了口气:“父亲让我办点差使,想不到扯后腿的是自家人!”
“公子也不用太在意了!”崇景笑道:“自古以来,坏事的多半是自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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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东北风的吹拂下,船队在出航后的第三天下午抵达了渤海海峡,站在船艉楼的须陀头顶是广阔无云的柔和蓝天,在他的左手边,灰色的崖壁几乎笔直插入渤海;在右手边,是一条稀疏的岛链,末端一直没入海平面下。在正前方,绵延的海水一直和白色的雾气连成一片。他的脸颊可以感觉到柔和海风带来的阵阵凉意,而鸟群长长的松散队列,从海峡的另一侧飞起,它们轻松的,不慌不忙的拍打着翅膀翱翔着,有时候是稀疏的横队,有时候密集得多,聚成一群。天空中始终有鸟儿在飞翔,没有一刻是空的,有的鸟儿甚至拿青鱼号的桅杆当成歇脚石,停在上面梳理羽毛,须陀甚至可以看清它们各种颜色的眼珠。
“这是个好兆头!”何五笑道:“咱们这次远航一定会平安归来的!”
“那就再好不过了!”须陀笑道:“那些新船员们怎么样了?”
“都是些好小伙!”何五笑道:“听话,能吃苦,肯卖气力,我相信再过三个月,他们就是不错的水手了!公子,为什么不把这些可怜的家伙都给我们当水手呢?真的,用汗水洗清他们原有的罪恶,而且当水手只要别太过分的话,等他们年纪大了还能有点积蓄,可以让他们在北边的移民点置办一处家业,娶个媳妇,生一堆兔崽子。对国家,对他们自己都有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