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弟子。”李曜一进来就发现在座诸人以这个年轻贵族为首,便知其地位定然极高,当即迈步上前朝他躬身一揖,恭谨地道:“吾名李曜。木子之李,‘日出有曜’的曜,初次见面,还不知郎君尊姓大名?”
大王见李曜谈吐不卑不亢,举止有度,觉得不能以寻常女子待之,遂大袖一展,指了指面前的一个蒲垫,说道:“女道先坐下吧。”
李曜应声坐下,便听那大王缓声说道:“寡人乃大唐齐王,只不过,女道勿需称呼寡人为大王,称寡人‘李公子’即可。”
齐王,自然就是那位自出生之日起就被生母窦氏“恶其貌”,平阳昭公主李兆月的亲弟弟,以及唐高祖李渊的第四嫡子,小字“三胡”的齐王李元吉。
如果李曜没有提前进行自我催眠的话,就算此前没有露出任何马脚,这时听到“齐王”两个字,恐怕也很难再做到面不改色了。
听到对方来头如此之大,李曜只得佯作不知对方话语中夹带的戏谑之意,老老实实地应道:“是,李公子。”
接下来,便是另外两位陌生人的自我介绍。
原来,重新拾起拂尘,生得眉细眼长的道长,正是原名“岐晖”,因“真君平定四方”而改名“平定”,并得唐皇李渊钦封紫金光禄大夫的宗圣观监院歧平定。
而那位慈眉善目的老者,则是当今太常丞甄立言的兄长,《明堂人形图》与《药性论》的作者,对“药王”孙思邈影响巨大的神医甄权。
亲王,神医,名道士,这样的人聚在一起,并点名要与李曜这个连度牒都还没拿到手里的准女道见面,绝不会是闲得发慌没事找事,叫她过来寻开心的。
况且,这个四处残留着烟火痕迹的“金丹阁”,怎么看都不像一个正常的会客之所,在这样一个炼制丹药的场所进行谈话,也未免有些古怪。
因此李曜不禁有些怀疑他们有什么重要的事情需要让她来做,而且一定会与炼丹有关。
果不其然,正当李曜暗暗沉吟的时候,便听那齐王李元吉开口说道:“寡人听闻女道曾师从蜀中隐士,习得高明的炼丹之术,不知你是否也能炼制治病救人的方剂?”
李曜心里有些无语,这个齐王又来明知故问了。
严格来说,炼丹术中所谓的“丹”,依旧属于中医药学范围内的方剂。
东晋道士葛洪在《抱朴子.金丹篇》中曾说,“凡草木烧之即烬,而丹砂炼之成水银,积变又还成丹砂,其去草木亦远矣,故能令人长生”。
这,其实是古代炼丹士对“丹砂”硫化汞的化学还原与氧化反应的一种错误认知。
他们非常荒谬地将丹砂当作了炼制长生不老药“九转金丹”的极品材料,并且凭主观臆断,把所有以丹砂为主的“丹药”与其他用来治病救人的中药方剂划清了品次界限。
只不过几乎所有的古代炼丹士,都会用到大量的草木虫兽等药材,可以说他们无一不是通晓中医药学之人。
反之亦然,古代的许多名医往往也是一名炼丹士,就连众所周知的“药王”孙思邈也不例外。
孙思邈虽说是唐代最著名的神医,却也极度崇尚炼丹之术。他通过总结前人所有的炼丹方剂和方法,创造出了著名的“伏火法”,甚至几经改善所谓的“黑火药”,并将其详细的配方写进了《丹经.内伏硫磺法》一文之中。
所以说,对于一个能够炼出上品丹药的人,炼制医药方剂自然也不在话下,这不是明知故问又是什么?
只不过,李曜可不敢表现出任何引发齐王不快的神色,当即点下了头,恭谨而谦逊地回道:“回禀李公子,贫道略晓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