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曜知道自己这具身子的原主是因战场身负重伤,久病不愈而亡,岂会不明白李渊此言所为何来,心头暗骂了李世民一声,口中却故作懵懂道:“甚么教训?还请……父亲明示。”
“你……”
李渊刚想发作,突然省起女儿已经失忆,说不定还真的不知道她自己过去是怎么“死”的,遂也不打算再追究下去,只好改口道:“上一次,你助守马邑,以战促和,功劳巨大,又以化名掩饰,自无非议,而这一次,你在两国休战议和期间挑起事端,虽在一定程度上,削弱了突厥人的实力,但也险些铸成重错,所幸事发之后,陇右方面通知得及时,才让出使漠北的裴相等人没有成为颉利的阶下囚,是以朝中诸臣对你意见很大,纷纷上书请求为父对你严加管束。”
李曜承认道:“不瞒父亲,派人通知裴相他们的人正是我,其实在设计击伤步利设以前,我就已经得知使团出使突厥的消息。”
“果然如此。”
李渊眼睛里闪过一丝不出所料的恍然,心里既对这个女儿的才智由衷地感到骄傲,又为她的胆大妄为感到担忧,不由语重心长地道:“你身为一名公主,本来就不能轻易抛头露面,应该多多顾及自己的名声,女子上阵杀敌,功劳再大,杀敌再多,为父也不可能破坏法制给你军职和统兵之权,到头来你出生入死,受苦受罪,又有何意义?况且我朝能战之将何其之多,可不缺你一个啊!”
李曜抿了抿唇,怏怏地道:“明昭只想做点力所能及之事,并不图甚么回报。”
李渊语气又放缓了几分,柔声说道:“好啦,为父知道你是个有本事的,也明白你这样做都是为了大唐的江山社稷,可你是为父的女儿,即使什么都不做,世间荣华富贵亦是享之不尽,而且你才貌双全,通晓诗词音律,一曲《明月几时有》名动长安,不知有多少风流才俊仰慕你效仿你,令俚俗的曲子词渐登大雅之堂,另外还有‘迁都之议’,你有理有据,驳倒当朝宰相,令满堂公卿侧目,这可是记录在案的,仅凭此两点,都足以让你流芳千古,凡事应有度,你该知足了。”
李曜暗暗叹了口气,应道:“父亲的教诲,明昭一定铭记于心。”
李渊轻轻摇头:“你只铭记还不够,须得做出表现才行。”
他想了想,才接着道:“对于你一个道士来说,那些宫中礼仪倒没甚么必要专门抽时间学习……要不这样吧,过两日,为父将去宗圣观拜谒圣祖,你也一起去,然后就留在观中好好静心修行,为父会尽量多派人手去照顾你的生活,一年之期一到,自会放你下山。”
李曜对这禁足处罚早已做足了准备,遂恭谨地拜揖道:“明昭谨遵父亲安排。”
……
……
秦王府。
翠华殿大厅里,李世民半靠在主位上,手托下巴,津津有味地听取张士贵、薛万均、李孟尝、梁建方四人的汇报。
待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地把明昭公主此番西行的所有举动全部讲完,李世民眉头微微一挑:“听你们这么说,我这位好姊妹六韬三略皆能,统御谋略不在寡人之下,并且还有万夫不当之勇,连你们都未必是她的对手?”
四人齐齐点头,便由张士贵开口答道:“臣等不敢妄言明昭公主,但可以肯定,至少单骑入阵一槊击杀阿史德诘鲁,天下绝不会超过五人,而公主的箭法虽不及大王精准,却可以力挽强弓,射杀三百步外之敌。”
李世民微微一怔,沉吟片刻才道:“明昭武艺虽强,但终究是一个女子,她以前连一石弓都拉不动,没想到如今竟有如此神力。”
李世民说着,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只是可惜呀,她这次玩得太过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