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闼忍不住惊讶了一声,忙拱了拱手,说道:“臣只是区区一个从八品的县佐,竟能被贵主了解得如此详细,实在是受宠若惊。”
李曜睨视着他,淡淡地道:“你莫嫌自己官品低,这洛阳尉掌南、西、北三市与一百零三坊的治安捕盗之事,可谓是位卑权重,比那些品秩高出数级的军府统军、别将的前程都要光明得多。”
吴闼拱手向西方遥敬道:“承蒙圣人栽培,臣不胜荣幸。”
李曜忽然话音一冷:“只可惜,你有负圣恩,玩忽职守,尸位素餐,竟致凶徒手执兵刃,夜里横行无忌,天家苑圃尚且如此,民间治安状况更难想象。”
吴闼额头霎时冷汗如雨,嘴上却辩解道:“其实……下官是想到贵主车马劳顿,怕巡丁们扰了贵主的休息,所以才会做此安排。”
李曜柳眉倒竖,斥责道:“宇文长史贵为国公,见本使代天巡狩,一直诚惶诚恐,从未有过丝毫懈怠之举,而本使念你上任时日尚短,原本只想训诫你一番,可你竟强词夺理,在本使面前极尽狡辩之能事,莫非以为本使不敢治你渎职之罪?”
“啪咔!”
李曜说着,见吴闼自始至终都站着说话,突然一掌将身前的案几拍成碎片,提声喝道:“还不给我跪下,听候发落!”
吴闼大惊失色,不自觉地“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重重地叩首道:“臣知错了,贵主开恩!”
李曜离席而起,走到房玄龄、杜如晦的面前,虚扶二人起来,又抬起一手,戟指吴闼道:“若想让本使相信你们二人的话,就必须用实际行动证明给我看。”
说罢,便一拂羽袖,漠然离去。
……
……
午后时分,洛阳西市。
在一间布置奢华的酒肆小阁里,长孙无忌与罗进成相对而坐。
这小阁的房间构造,具有不俗的隔音效果,形似后世酒楼的雅间,各间酒客谈笑听曲互不干扰。
盆中炭火正旺,烘得满室温暖如春,长孙无忌仍觉浑身奇冷,忍不住将罩在身上的毡毯裹得更紧了些,两眼则盯着平铺在酒案上的一张纸条。
纸条上只写了几行小字,充其量只有百来个字,长孙无忌却反反复复看了十几遍,这才阖上双目,淡淡地道;“烧了吧。”
罗进成将纸扔入火盆中,开口问道:“吴闼已被下狱,我们该怎么办?”
长孙无忌沉默片刻之后,徐徐睁开眼睛,说道:“此事无需担心,吴闼只是为我们的行动提供一个便利,本人并不知晓我们当时的行动,李明真那般聪明,岂会在他身上浪费时辰?”
罗进成若有所悟的点了点头:“难怪她只治了吴闼一个渎职之罪,可她把人交给房司马和杜别驾来审理,又是何意呢?”
长孙无忌轻轻叹了口气,平静地答道:“这说明我的法子已经行不通了,或许真的只有依照他们二人的策略,向那李明真稍微低头让步,才可助大王东山再起了。”
罗进成略微犹豫了一下,才道:“属下还有一事不明……不知当讲不当讲。”
长孙无忌道:“但说无妨。”
罗进成一脸认真地问道:“既然明府此前误以为李明真喝下了‘百日缓杀汤’,只需待她油尽灯枯便是,为何还要让我等冒险去行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