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曜惊疑了一声,睁开双眸,斜视着鱼玄微,含笑道:“可是需要为师来给你解惑?”
鱼玄微叹了口气,说道:“说句实话,玄微一直觉得师父是世上最聪慧的女子,但有的时候……面对某些人、某些事,总会做出一些奇怪的举动。”
李曜故作不解道:“为师如何奇怪了?”
鱼玄微语气认真地道:“玄微若说出来了,师父可莫要生气。”
李曜抬手抚摸着鱼玄微的秀发,故作洒然地道:“为师心胸开阔得很,快说吧。”
鱼玄微像猫儿似地眯了眯眼,缓缓说道:“当初师父在武功郡王遇到困难的时候,曾不止一次帮过他,至少在玄微看来,师父与他之间的关系,明显要好于已故太子和齐王,而且玄微看得出来,虽说武功郡王在朝堂上的威望一直都比不上太子,气质也没有太子沉稳,可他知人善察,又果敢坚忍,不拘小节,有成大事者之风,不会像太子那般患得患失,按照年中那场宫变的情形,师父若对武功郡王稍加襄助一把,只怕……他现在已是东宫之主,只待他将来继承大统,师父即可水到渠成地获得一个从龙之功,也就不会走上现在这样艰难的一条险途啊!”
说罢,鱼玄微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显然这番话已经在她的心里憋了很久了。
李曜手上的动作一僵,她突然发现当初那个有些话唠,也有些小聪明的鱼巧巧,绝不只是简简单单地长成了一个二八少女,其心智的成熟程度似乎远远超出了她的预料。
鱼玄微抬眸与李曜对视,静静观察着师父的眼神变化,李曜却蓦地移开视线,朝身后唤道:“玄妙,躲在后面偷听,可不是甚么好习惯。”
张玄妙从后室中出来,恭恭敬敬地坐在李曜身前,伏身叩首道:“弟子只想解开心中疑惑,如有不敬之处,愿凭师父责罚。”
李曜脸上立时现出了然之色。
很显然,她这两个弟子之间肯定有过不少类似的话题交流,所以鱼玄微才会把“玄武门之变”前后的局势分析得如此到位。
相比鱼巧巧,出身沙州豪族的张檀更加懂得隐忍,性格之精明,颇似其父张护,兴许鱼玄微刚才说的那番话,大半都是来自张玄妙的见解。
李曜沉吟片刻才道:“为师不怪你,毕竟你们不知当时的详情。”
鱼玄微仰起头,接口道:“是啊!玄微一直想知道师父到底经历了甚么,才会突然与武功郡王发生龃龉?”
李曜长长睫毛眨了两下,眸子里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轻轻地说道:“那天,他派手下伏击了我,并且一度成功了。”
李曜实在不愿意去回忆自己在“玄武门事件”中的经历,此前也不曾对任何人倾诉过,而今她说出来的这个情节,还是首次破例。
鱼玄微和张玄妙不由齐齐一震,听得这短短的一句话,她们只觉眼前立时浮现出了许多惊心动魄的画面,师父和武功郡王之间的矛盾,岂是“龃龉”二字能够形容的?
车厢里沉寂了半晌,张玄妙敛回心神,忍不住道:“其实兰姊曾对我们提到过,当时那位传达圣谕的人有些不对劲,师父完全可以抗旨不去的。”
李曜叹了口气,眸光里显出一抹淡淡的悲哀与惆怅:“但我的心里,却有一道声音不允许我那样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