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靖的笏板在地图上由西向东划出一道斜线,最后停在一座城池的标志上:“臣以为,应迫使颉利离开铁山,移帐定襄。”
此‘定襄’非后世忻州之定襄县,而是位于漠南的残隋之都大利城,李曜听了大感兴趣,不由心中暗忖:“莫非这个时空的李药师也会亲自出马来一次夜袭定襄城?”于是含笑问向李靖:“永康公此计甚是有趣,适才言及奇正与虚实,那么依公之见,我方该怎么做,才会让刚落脚铁山的突厥人再度迁徙呢?”
李靖又开始比划道:“自武德九年朝廷推行筑垒固疆之策,韦云起、史大奈二位都督已在丰、胜二州屯边两载,筑成堡垒十数座,诸堡以烽燧遥相呼应,均可互为犄角,其最北一处正位于北魏怀朔镇故地,与铁山相距不过一百二十余里,另据丰安令张俭所报,去岁铁勒思结部连遭霜旱雪灾以致部落离散,酋帅卢浑率残众奔丰安,经朝廷准允,张俭将其内迁于怀朔西北,卢浑为报天朝周济之恩,替戍边将士畜牧垦田,当地水草丰美,壤土肥沃,思结人今秋收得谷物十万斛,其中大半卖与丰安县府,而颉利之所以徙帐铁山,恐怕也有进寇丰安抢掠边粮之意。由于北地早寒,丰、胜二州兵寡,陛下可速遣一路大军屯驻怀朔,赶在阴山以北草枯水冻之前,寻机派兵干扰突厥放牧,并焚其草场,铁山突厥诸部将由此粮秣匮乏,人马饥饿,而定襄城池坚固,贮蓄殷实,故如臣方才所计,怀朔将帅举兵作出奔赴滔天大战之态,突厥上下定无决死之心,一旦颉利率部东迁,怀朔军立即佯追其后,同时另遣两员智勇之将各率万余精骑抢占碛口、白登山要隘,以阻突厥北上、南下之路,待颉利抵达定襄之时,再趁其立足未稳,由榆林出奇兵袭城,若没能一战而定,怀朔军可伏于铁山,臣敢斗胆肯定,面对如此天罗地网,颉利绝对插翅难逃!”
等“大唐军神”发表完这一番主张,李渊对征伐突厥之事已然心中有数,却明知故问地道:“依卿之见,何人可为怀朔之帅?”
李靖郑重地答道:“回禀陛下,此帅位非颉利最惧怕之人不可胜任也!”
答案是显而易见的,霎时殿内绝大多数朝臣的目光都投向了李曜所在的位置。
李渊沉吟片刻,垂首问李曜:“朕以为永康公之策大有可行,不知明昭意下如何?”
李曜向李渊欠身道:“但有所需,儿必倾力服从安排。”说罢抬眸看向立于舆图前的李靖。
李靖面对她的视线,倒也泰然自若,只见他拱手作等候垂询状,并恭谨地道:“兹事体大,贵主若有疑问,尽管道来,臣必作详解。”
“《尉缭子》上说‘正兵贵先,奇兵贵后’,然吾听闻公所献之策,已然超脱古人‘奇正素分’之说,奇正相变,虚实莫测,实在精辟高明,既然怀朔军先聚为正兵,后散为伏兵,那么何人又来统领那支奔袭定襄的奇兵呢?”
李曜先对李靖的计策表示赞同,随后也学着李渊明知故问起来。
李靖铿锵有力地吐出一个字:“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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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德十一年十月初,李渊征发六路兵马讨伐突厥,第一路以护国公主为怀朔道行军总管,襄邑郡王李神符为副,屯驻重镇怀朔;第二路以兵部尚书李靖为定襄道行军总管,胜州都督史大奈为副,进驻榆林;第三路以英国公李世勣为通漠道行军总管,丰州都督韦云起为副,进驻呼延谷;第四路以夏州都督柴绍为金河道行军总管,左骁卫大将军马三宝为副,屯兵青山;第五路以任城郡王李道宗为大同道行军总管,左领左右府将军薛万彻为副,沿黄河挺进狼山;第六路以幽州都督刘世让为恒安道行军总管,左卫将军冯立为副,镇守云中白登山。
至此,在李曜的推动下,大唐与东突厥的最后决战,比原史提前一年拉开了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