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尨莫怕。”
杨绮玉温柔地摸了摸儿子的头顶,心中却充满了羞愤。
是啊,堂堂一个正二品的妃嫔,居然和做了阉人的前未婚夫长年保持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无论是谁知晓了,恐怕不是将其引为笑谈,就是视之为离经叛道吧!
可在杨绮玉看来,真正令她感到羞愤的是,自己从养尊处优的国公之女、兄长最疼爱的幼妹变成了一个罪婢,然后又在女人最美好的年华,把清白的身子给了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头。
李曜脸上全无表情,只是冷眼旁观,静静地等待对方的回答。
杨绮玉愤愤然道:“季深本不该告诉你这些的,一定是你诓骗了他!”
李曜依旧面无表情:“骗他又怎样?”
“你……”
杨绮玉被李曜这一句噎得差点说不出话来,许久之后,她才轻轻一叹,黯然道:“父亲还在的时候,我和季深就已相识,当时两家父母给我们定了娃娃亲,只待我年满十三岁便嫁给他,可后来长兄起兵造反失败,我所有的兄姊都没了。炀帝下诏将我的姓氏改为‘枭’姓,我在掖庭受尽了嘲笑和欺侮,虽然季深已经当不成男人,可若无他的默默照料,与我相依相靠,在那段最艰难的日子,只怕我都死过好几次了。再后来圣人称帝,恢复了我杨家原来的姓氏……我原以为圣人会放我出宫去过正常女子的生活,结果却经常召我侍寝,我本不情愿,但圣意难违啊!我习惯过后,其实内心也是有憧憬的,可熬了整整八年都没能诞下龙种,又让我只觉活得疲倦乏味,好在季深始终没有忘记我,他找来秘传方子治好了我的暗疾,使我平平安安地生下了阿尨,终于有了盼头。”
“盼头?”
李曜冷笑一声,截口道:“所以,你就有了想给二十弟争一争嫡位的野心,哪怕是不择手段,无所不用其极?”
杨绮玉激动地争辩道:“不是这么回事!这一切都是堂兄他们策划的,他们得到了朝中重臣和世家大族的支持,想让阿尨作太子,恢复越公房的荣光!矢在弦上,不可不发……我一介孤女,身不由己,根本没得选择啊!”
李曜想起洪大安那一副害怕受刑却又生死看淡的模样,冷哼道:“洪大安也没得选择么?”
杨绮玉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地嵌入了她的掌心:“他只想帮助我。”
李曜当然知道深居宫中的杨绮玉不可能勾连上裴寂这样位高辈尊的人物,在洪大安的供状里其实已经写得很清楚了,真正的幕后主使就是杨素的堂侄——清河郡公杨弘礼、苍山县公杨弘武、祠部员外郎杨弘文这三兄弟。
面对护国公主咄咄逼人的气势,杨绮玉感受到了极大的心理压力,好像自己下一刻就会崩溃,却忽然听见李曜缓声说道:“我可以给两条路选。”
杨绮玉一怔,旋即便一脸惊奇地问道:“哪两条路?”
李曜道:“一,放弃争嫡,我保你母子事后平安;二,你自尽,我保你儿子一生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