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恭仁手扶石栏,目光落向桥下潺潺流淌的溪水,曼声道:“刚而不柔,脆也。臣一直以为贵主刚如利刃,令人敬而远之,不想贵主亦可柔如此水。”
他说着,又转身看向李曜:“请恕臣斗胆,敢问贵主,太子之事,心中可有人选?”
杨恭仁语气非常严肃。
既然谯王已无可能承袭帝业,那他们杨家也该知道扶助谁才能在利益上分得一杯羹。
李曜一字字地道:“许王李元祥。”
双方谈话都到了这个份上,她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杨恭仁略微皱了皱眉头:“据臣所知,许王顽皮,以前似乎不是特别受今上喜爱,贵主为何还看好他?”
杨恭仁一直都在关注护国公主的一举一动,他知道自杨修容过世后,许王就被护国公主养在显德殿内,所以他对李曜的回答并没有感到意外。
他想不通的是,按照正常思路,就算皇帝不愿立嫡,也该以贤立储,怎会选择一个看起来难成大器的顽童为太子?
不过杨恭仁也明白,护国公主此举定然是得到了皇帝的授意,他如此一问就是想间接地从护国公主的口中探出皇帝的未来打算。
李曜说出了六个字:“母死子贵而已。”
杨恭仁愣怔了一下,随即便摇头叹道:“这么简单的道理,臣居然未曾想到,当真是关心则乱啊!”
李曜嘴角微微上翘,意味深长地说道:“恐怕杨公并非想不到,只是不愿如此去想罢了。”
杨恭仁闻言不由苦笑一声道:“贵主果然洞悉人心。”
沟通完毕,两人各自散去,李曜陪着九江公主等人在凌府中随意游玩,不知不觉就到了日落时分。
阳往而阴来,日落为昏,男以昏时迎女,女因男而来。
在一片欢快的笑闹声中,几个女眷簇拥着身穿绿色嫁衣、以扇掩面的新娘缓缓跟在新郎凌敬身旁,走过一条条彩毡,再跨坐了一个马鞍,这才一起迎着童男童女们疯狂抛洒下来的彩果铜钱迈入青庐之内。
接下来就是拜堂仪式,因为青庐里里外外都挤满了人,李曜只能同那些自恃身份的人远远地等着。
凌敬是当今长安城里公认的才子,自然会在“诵却扇诗”这一环节好好表现一番,虽然因为四周非常嘈杂,李曜根本无法听清青庐内的动静,不过从人们爆发出来的热烈掌声和欢呼声,可以得知凌敬所作的诗句定然是不错的。
一番热闹而繁琐的婚礼程序走完之后,人们纷纷退出青庐,两位婢女随即放下了纱帐,李曜跟着众人来到大厅宴饮,她作为皇家代表,被凌敬和杨九娘这对新人亲自迎到上席坐下,随后杨恭仁、杨恭道、杨师道等几兄弟轮番上来劝酒,各个言语殷勤,无比热诚,现场气氛端的是一片欢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