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咥利失借此机会废黜白诃黎布失毕,封坐镇龟兹国都伊逻卢的王子白素稽为新王,并强迫白诃黎布失毕把兵权移交其弟白叶护。
须知,前两任龟兹王,即白诃黎布失毕的父亲白苏伐勃駃与长兄白苏伐叠非常仰慕大唐,而且还俱都遣使朝贡敬献名马珍宝。但到了他这一任,则对先后灭亡东突厥和吐谷浑的唐朝充满了警惕和敌意,并反其道而行之,停止向长安朝贡,转投西突厥,去抱咥利失的大腿。
谁曾想,这条大腿竟如此暴戾成性,如此冷血无情……于是白诃黎布失毕在悔恨交加之下,没有考虑多久便决定改旗易帜——秘密遣使向大唐表示愿意投诚。
“龟兹使者何在?”
李曜览毕,立即提出一问。
“啪啪!”
肖元朗举手拍了两个巴掌,未及片刻,幛子门左右一开,进来一个年轻的胡族男子。
这青年约莫二十出头,身量颇高,皮肤甚白,赤发青目,容貌俊秀,汉话口音带着一丝生硬味儿:“外臣那利,拜见大唐护国明昭公主!”
“免礼,坐吧。”
“谢公主赐座。”
李曜仔细打量那利一眼,见他双手虎口和食指内侧有非常明显的勒伤,问道:“你从哪里来?焉耆还是龟兹?”
那利欠身道:“回禀公主,外臣是上代龟兹王的侍郎。”
龟兹是一个有着悠久历史的西域国家,曾先后受匈奴、两汉、西晋、前秦、北魏、嚈哒、突厥节制,故此形成了一套汉胡杂糅的官僚体制。
龟兹的侍郎一职,与唐朝侍郎的品级相去甚远,类同汉代郎官,主要担当国王的近侍和宿卫。
而上代龟兹王,自然就是失势的白诃黎布失毕。
答案不言而喻,李曜略一凝思,又道:“焉耆至伊州,必经高昌,然而高昌近来封闭关隘,阻断通道,那么你又是如何过来的呢?”
那利如实回答:“不瞒公主,高昌田地城以南有一条密径可走。”
李曜眸光微亮:“你可有高昌與图?”
那利摇了摇头:“外臣秘密出行,不便携带與图。”说着,又微微一笑:“不过外臣学过工笔画,可将此路为公主绘制出来。”
李曜轻轻颔首:“既如此,就有劳你了。”
肖元朗亲自取来画具水粉,那利铺纸提笔,不消片刻功夫,一幅画风极具西域风格的简易地图便新鲜出炉。
但见此图不只是包涵那条所谓的密径,连同高昌、焉耆两国的所有关隘哨堡都一个不落地标注了出来,李曜和肖元朗不约而同地相视一笑。
待肖元朗收敛好地图和作画用品,那利见李曜问东问西,迟迟不转入正题,忍不住开口道:“吾主心向大唐,却不知贵主有何主意?”
李曜立马摆出一副肃然起敬的表情:“汝主幡然悔悟,弃暗投明,当为西域表率,本帅必救龟兹于水火,但是……”
听得“但是”二字,那利心头不由咯噔了一下,面上立时浮现出难以掩饰的紧张之色。
李曜眸光沉沉地凝视着他,又继续说道:“龟兹此后也须得诚心向我朝臣服,若学高昌鞠氏这般动摇不定,就休怪我朝施展雷霆手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