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把整个故事的核心全部都给拆穿来了。
前面两个启发了大家思维的女人,此时反而是面面相窥。
她们只想到了前面的,却没有想到更深层次的。
想不到更深层次的却是更加残酷。
大家此时都望向了柳铭淇。
十六岁的少年,怎么能想出这么残忍卑劣的故事来?
仇香苦淡定的又倒了一杯茶,让丫鬟给他送去:“世子殿下,在你的眼中,真的就有如此卑劣的人世间吗?”
她的声音依旧很柔,可却带着一丝感伤。
柳铭淇喝着茶,声音却很平和,“人世间比你想象的更加残忍,越是动荡,就越是残忍,从来没有一个底线。”
顿了顿,他又望向了那边的李敬宽:“李探花,所以你说,是用现在的方法来维持平稳安定呢?
还是没有计划的有多少用多少,等到更多更大的灾难来临,才发现没有任何的粮食来应急,最后只能走上这条山上施粥的路呢?
要知道,前几年西北大干旱广东水灾福建台风,今年又轮到云梦泽水灾黄河流域蝗灾。要是过后几年也同样如此,你说说,朝廷还能支持得下去吗?
古人云,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你说朝廷诸公是不是考虑到了这个道理呢?”
李敬宽沉默不语,他的脸色很纠结。
何西骏叹了一口气,站起来对柳铭淇鞠了一躬:“世子殿下的故事发人深省,是我等考虑不周,贸然反对朝廷诸公的深思熟虑,实乃年少轻狂,殊为惭愧。”
文人士子们都没有开腔。
这个残忍的故事,让他们深深的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没有底线的丧尽天良。
可你要说只是把它当成一个故事来看?
那未免太小看这些精英们了。
他们都明白,如果世道不好的话,这样的事情太容易发生了。
甚至于还有比柳铭淇说的更加残忍的事情,都会在乱世出现。
看着大家的情绪都有些低落,仇香眸儿一转,盈盈说道:“世子殿下,我们现在知道了麸糠粥的迫不得已。但是小女子还想问一问,面对接踵而来的灾难,我们是不是没有办法摆脱这样的困局呢?”
“怎么可能没有?”柳铭淇想也不想的道。
“敢请世子殿下细说一番。”仇香抬手道。
“最简单粗暴的,就是全面放开盐务,取消窝本制,实行票盐制。谁出钱就卖盐票给谁,让他们去提货卖盐。”柳铭淇道:“他们互相有竞争,不但可以切除那些大盐商们把控天下盐价的弊端,卖给更多有需要的人,还至少能每年增加一倍的收入。一年多这么二千四百万两银子的收入,有什么事情解决不了?”
在场的人,有一个算一个。
全都傻了眼。
南宫丘成这样的纨绔都忍不住喃喃道:“淇哥儿,你这是绝户计啊!这要是弄成了,扬州就垮了,那些盐商非得恨死了你不可!”
他本想说“盐商一定会派人杀了你”,可这话太犯忌讳,他没好意思说。
仇香却是眼睛亮了,当即又冲了第三杯茶,送给了柳铭淇:“世子殿下果然是有大智慧的人,如果朝廷每年真的能多二千四百万两白银,可是能解决大问题的。”
就拿这次的灾害来讲,二千四百万两白银,足够解决八成以上的问题,剩下的朝廷只用小敲小打,便可以将所有灾难都摆平,不会伤及到根本。
都说了大康朝民风开放,像是盐政每年的收入问题,早已经被人讨论了千百次了。
所以大家并没有因为知道盐政收入而惊讶。
他们惊讶的是柳铭淇的毒计。
但不可否认的是,柳铭淇说的如果真的做成了,那真的是民众们和朝廷都皆大欢喜的事情。
一旁的商朴苦笑着摇头:“殿下的策略果然是直指核心,可是想要做成,恐怕不容易。”
“不用客套了。”南宫丘成耸耸肩,“淇哥儿这法子根本不可能实现。”
原因南宫丘成没有说。
可所有人都明白。
朝廷一年只是收入二千四百万两银子,但盐商们付出的绝对不只二千四百万两银子,他们私底下还付出了无数的金钱,供给州府官吏们朝廷诸公们。
千百年来,他们都编织成了一张大网,牵涉到了成百上千的大大小小官吏,除非是改朝换代,不然根本牢不可破。
凭借柳铭淇一句话就迎来剧变?
这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