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他又瞪了高敬一眼,把高敬吓得赶紧低头,同时心想这大规模搜索,必然要骚扰到老百姓啊,这能怪我吗?
“转移注意力的最好办法,便是让他们去关注另一件大事儿。”冯玉强继续说道,“这两天礼部不是已经把针对寺庙道观的僧尼道士标准拿出来了吗?微臣看了一下,裕王世子的算数学问果然高深。按照这种比例来做,寺庙道观都无话可说。”
景和帝讶然了起来:“墨河你的意思是……现在就公布?”
“既然都做出来了,丞相和六部尚书们都公议完毕,那就拿出来吧!”冯玉强道,“马上就是十二月了,把大大小小的寺庙道观通知到,并且让他们有准备的时间,微臣觉得现在就是好时机。”
“这个……”
景和帝还有些犹豫,冯玉强却坚持道:“陛下,迟早都要面对,我们已经用了按捐献救灾制定的折中之法了,没有理由再迟疑。”
“那好吧!”
片刻之后,景和帝点了点头。
冯玉强欣慰的笑道:“那么第一步,朝廷昭告让所有人都知道;第二步,同时也令绣衣卫在天下散播消息,让老百姓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以及这么做的标准是什么。第三步,才是等着他们各自盘算,直接上门来要求买度牒。”
“可以。”景和帝望向了高敬。
高敬赶紧鞠躬道,“微臣一定把这事儿办好,不会让有心人利用这个诋毁朝廷和圣上!”
景和帝摇摇头,“说说没关系,度牒征收重金,本来就是朝廷的不对,不能怪他们有意见!”
皇帝虽然因为柳铭淇的被刺而生气暴怒,可他也没有想过发泄到普通人身上。
冯玉强眉头一皱,马上补充道:“高都督,所以你们的任务很艰巨,必须要让大家伙儿知道前因后果,包括朝廷需要更多的钱财去赈灾,包括这些寺庙道观不事生产,大量占据劳动人口……这样老百姓们才会理解,你说是不是?”
“是!我明白!”
高敬抱拳点头回答道。
冯玉强的职权没有他大,可人家是皇上身边的心腹,随时随地出主意的那种,当然地位要略高于他。
况且冯玉强清廉刚正,这样的官员高敬一向尊敬,自然也不会因为他指使自己干什么而不满。
但是绣衣卫的任务又要加重了。
本来他们都疲惫不堪了,可这一次还得继续发力,把控舆论的导向。
对此高敬是没有半点心疼的。
谁叫你们办事不力的?
再辛苦一点,也是你们应该的!
……
中午时分,随着绣衣卫和巡捕们的锐减,路上盘查询问的行为消失,京城里慢慢的恢复了热闹。
帝京府的民众们是见过世面的。
堂堂两个朝代都在这里定都,民众们心中的底气也不是一般的强,遇到绣衣卫和巡捕搜查询问,他们还敢多说两句。
这也是为什么羽林卫大将军江少吉命令羽林军在城外去搜查的原因。
羽林卫可是暴脾气,如果在京城里就引发冲突,那绝对是会引发更大的震动,不利于帝国的稳定。
既然城里已经没有了什么大规模搜捕,官府也告知了取消宵禁,一切恢复常态,民众们自然是堂而皇之的出门溜达,该干什么干什么。
但是到了晚上,这种热闹忽然一下子如同烈火烹油一样,爆发了开来。
原因不再是围绕着裕王世子的被刺阴谋论,而是更加让人震撼的“寺庙道观僧尼道士还俗令”和“度牒新规”。
无论是酒楼还是花楼,还是茶室,人们都议论纷纷。
“好家伙,朝廷这是穷疯了吧?居然拿和尚尼姑和道士来开刀?”
“你这话说得怎么这么不受听啊?什么叫穷疯了?难道和尚尼姑道士就应该不缴纳税赋,开门做生意,年纪轻轻有劳动力还要吃供奉?凭什么啊?”
“对,我也觉得是这样!我们为了生活一天到晚到处奔波做生意,却没能挣几个钱,但你看那些寺庙道观,哪一座不是金碧辉煌,黄金满地?该收拾他们了!”
“不不不,你们关心的不该是强自还俗这个事情,而是为什么一张度牒要卖一千两银子?这是镶金的吗?”
“你还不明白?寺庙道观是在跟朝廷抢人口,抢青壮劳动力!如果这些人不事生产、只是消耗粮食,天下又要种多少粮食才能养活他们?限制这些年轻人去当和尚尼姑道士,我觉得很应该!”
“那为什么大相国寺才被要求两千多人还俗?他们可是差不多六千人啊!而西城外的玉宝寺总共才七百多人,却要求五百多人还俗?”
“呵呵,这你也敢来打抱不平?你不识字,不看到上面有评判处理标准吗?”
“就是!脑子都傻掉了!大相国寺捐赠了那么多粮食,那么人家就是有功的,当然可以减少一些名额。玉宝寺呢?听说过他们在赈灾之中有什么表现没有?怕是连在寺庙门口都没有施粥过吧?”
“你乱讲!我大伯的小儿子的媳妇的娘家就在玉宝寺周围。人家玉宝寺在几位菩萨、佛的诞辰,还是办了半天的施粥的!只不过全是米汤,连麸糠粥都不如!”
“……”
聊天吃饭喝酒的人,谈论得那叫一个飞起。
反正关于僧尼道士的还俗和度牒,都和普通老百姓无关,他们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巴不得看到一些大新闻。
连同勋贵宗室们,此时也是幸灾乐祸,准备看这些平日里风光无限的寺庙道观笑话。
有了这么一个大话题,渐渐的,舆论的风向便完全偏移了。
裕王世子被刺案件,毕竟只是一个个例,而且还造成了大家非常不好的回忆,哪里比得上这个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