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彬看起来气色还不错,毫无颓废,一点都不像几乎都快要被逯杲排挤到了锦衣卫边缘的样子,他笑吟吟的看着许白:“有土特产,那就可以是私事,若是没有,那自然是公事了?”
他呵呵一笑:“正好我最近也没什么公事,闲的发慌,许佥事今日上门,这是公事,还是私事呢?”
许白看了看对方,心里犹豫了一下,要不要将对方扯进自己和逯杲的这事情当中,而且,他很确定,袁彬和逯杲两人,是互相都看不顺眼,这事情自己和逯杲之间,或许还有转圜商榷的可能,但是,这两人碰在一起,只怕不会有什么好事。
“是私事!”
他考虑了一下,还是决定这事情先瞒着袁彬,在他看来,自己这也是为袁彬好,这事情若是真能建功,袁彬的那一份功劳肯定自己会报上去,若是出错的话,袁彬也可以用不知情来推诿,也算是给他留了点后路。
“鬼鬼祟祟来我这里,说是私事,我可不大信啊!”袁彬可不傻,许白这稍微一犹豫,他就看出不对了,他现在的境况,可是让他察言观色的本事大涨,所谓人情冷暖,可不就在这神情举止当中吗?
“必须是私事!”许白定了定心思,很是肯定的说道:“我想请指挥使大人做个说客,最近在外面有传言,我和逯杲两人水火不容,甚至我天津遇刺的事情,也有逯杲的影子在其中,这件事情,若是不弄清楚,我只怕是不敢光明正大的回京城来的!”
袁彬眨眨眼,脸上笑容微微收敛,他没问许白到底为什么不敢光明正的回京城,而是问道:“那你想我怎么做?”
“我想请指挥使大人召见一下这逯杲,逯杲即使再桀骜,大人相召,哪怕是敷衍,他也得来一趟,要不然我锦衣卫的上下尊卑的规矩岂不是形同虚设,等到他来,我再和他好好聊一聊?”
“他眼里可没什么上下尊卑!”袁彬哼了一声,也不在这话题上纠缠,如今的他等闲不和逯杲之间有交集,但是,真他以指挥使的身份召唤逯杲,那逯杲还是得来的,哪怕这指挥使的位置上,不是他袁彬,是任何的一个人,逯杲都一定会到。
“仅仅是聊一聊吗?”袁彬看着许白带来的这几个人,这些人年轻彪悍,显然是许白的心腹,他心里微微一动,以他对许白的了解,许白从来就不是一个胆子小的人,他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荒唐的想法:这家伙不会杀了逯杲,然后将黑锅丢给自己吧!
这件事情,似乎也不是不可能,若是逯杲一死,自己又因为这事情受到牵连问罪,这锦衣卫内,还有谁能和许白争锋?到了那时候,这指挥使的位子,许白简直是唾手可得。
“就是聊一聊!”许白点了点头:“我和他,两个人,指挥使大人你府上的家将,应该能确保我和他会面的时候,四周不会有别的人!”
“那也没人知道你们到底谈什么了!”袁彬呵呵一笑,不待许白说话:“行,这事情我答应你了,以前虽然说是帮了你一点小忙,但是总归心里还是觉得欠你的人情,此事过后,咱们算是扯平了,如何?”
“袁大哥严重了,这次是我欠袁大哥的,袁大哥放心,许白虽然有些莽撞,做事情也有些激烈,但是自问从来没有坑害过亲朋下属,这是许白的立身之道!”
许白拱手,严肃的说道,袁彬看着他,想说什么,终于叹了口气,什么也没说。
对着外面叫了一声,刚刚带着许白等人进来的那个中年人走了进来,袁彬对着他说了几句,那中年人朝着许白看了一眼,点了点头。
“去吧,就这么说!”
中年人匆匆走了出去,屋子里许白和袁彬两人对望了一眼,一时之间,两人都没有开口。
不是不知道说什么,而是两人要说的东西能有太多了,但是,这时过境迁,从当初南衙大牢一别之后,两人这还是第一次见面,若是在南衙大牢里,两人是彼此坦诚相待的话,那么此刻,两人总觉得在彼此之间,有那么一丝若有若无的隔阂。
而这隔阂,也让两人终究是有那么一点点顾忌,不能畅所欲言了。
“陛下的病情如何,指挥使大人清楚吗?”
良久,还是许白先开口,打破了沉默,在他们两人之间,除了公事,好像也只有皇帝作为话题了。
袁彬朝着他勉强笑了一笑:“这话,应该我问你才对,我可是从陛下染病起,一次都没进过宫!”
两人之间,又沉默了下来,好吧,皇帝的话题,实在是没法说下去,许白有些纠结,要不要继续换个话题的时候,袁彬开口了。
“我这个指挥使,可能干不了几天了!”
“嗯?”许白抬起头,目光露出询问之色。
“有人转弯抹角递了消息过来,若是我能主动请辞锦衣卫指挥使的话,或许在南京五军都督府里,还能有个佥事掌府事的位置等着我,虽然不知道是哪一军,但是能掌府事的话,倒是也有些权柄!”
“逯杲?”
许白轻轻的问道。
“不是他,他还没那个本事!”袁彬露出一丝苦笑的神情:“我也不清楚,我这个锦衣卫指挥使到底碍着谁的事情了!”
“要不要我替你查一查!”许白开口问道。
“不用了,虽然不知道具体是谁,但是大致还是猜得出我在这位子上,谁不大舒服的!”袁彬似乎有些疲倦:“说实话,做这样的指挥使,远远没有我当初一个百户做的舒服自在,真要能离开这里去南京养老,这指挥使不做也罢!”
“南京是个养人的好地方!”许白点了点头,说了一句。
“不过,我想的是安安静静的养老,而不是人到了南京,还有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找到我头上来!”袁彬叹了口气:“年轻的时候,以为别人说的‘身不由己’这种话,都是屁话,等到年轻到了现在,我才真正知道,这人啊,太多的时候身不由己了!”
许白笑了一笑,深有同感的说道:“是啊,太多的时候身不由己了,这世上想要自由自在随心所欲的人,又能几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