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不住了,不跑不是留在这等死这么简单,而是这么大规模的专业攻城部队,会沿江而上各个击破,毁掉所有的城堡。
不如收缩兵力,集中在一座堡垒中,争取更久的时间。
如果汉尼拔没当过彼得的秘书,而只是这座堡垒的指挥官,刘钰的办法是无效的。
正因为汉尼拔当过彼得的秘书,思考问题的时候会有大局观、有更高的眼界。
这种优点此时成为了缺点,将会葬送他。
刘钰担心汉尼拔彻底绝望,做出错误的判断,真要在这里死守。
听切里科夫翻译了旗语,他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传令,继续演戏,继续射击那些树皮船。控制水面,叫那些小船退走。”
“船上的人准备发信号,一会都打起精神来。记得,那个黑不溜秋的人,一定要抓活的。”
“不许放枪,只要抓活的。”
拿着枪抵着切里科夫的馒头心里暗暗呸了几声,心想三爷啊三爷,咱能别说这么不吉利的话吗?你就不怕那黑厮汉尼拔杀个七进七出?
刘钰却不在意自己口头的不吉利,摸出来白令的怀表,看了看时间。
上午十点钟。
汉尼拔的时间不多,一定会抢在下午一点之前逃走的,否则天黑之前没法行船到安全距离。这是河,不是海。
看了看飘扬的俄国海军旗,风向西北。
正适合逆流而上。
现在要做的,就是继续等待,把肃清江面的戏演完。
合上了怀表,冲着切里科夫微微一笑。
“切里科夫先生,请回到你的‘岗位’吧。你的任务完成了。”
换了个人押送切里科夫离开,只剩下馒头在身边,刘钰拍拍馒头的肩膀道:“一会儿好好表现。你既说想让我提携你一下,赚个出身。这就是个机会了。”
“我是偏心的,要不然让舒图、杜锋来都可以。这功劳,我是将,怎么都有我一份。但你就不一样了。”
“日后,好好干。你既跟着我读过书,做过伴读,借着这个机会,混出个人样。”
“都说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我这半达不达的,也就只能济一济身边的人了。
馒头重重地点点头,心情激荡,顺势就要跪下。刘钰耸耸肩,摇了摇头。
“事儿上见吧。感恩之言,不必说了。”
…………
中午十二点。
江面已经基本被“肃清”。
几艘小船从棱堡处划出,残余的哥萨克奋力地划着船。
汉尼拔在就站在第一艘小船上,靠近了那艘探险船后,船上扔下了软梯。
跟随彼得在涅瓦久了,爬海军软梯这样的本事极为娴熟。
顺着软梯爬上去,就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用拉丁语发出了问候。
“汉尼拔先生,我们又见面了。”
曾经让汉尼拔感觉到高贵、典雅、文明的拉丁语,此时说不出的刺耳。
惊慌地看着对面,刘钰呲着白牙,正笑吟吟地看着他。
“是你?”
下意识地摸向了腰间的短铳。
身旁的馒头等的就是这个机会,屈起臂弯,用肘子狠狠地砸在了汉尼拔的胃部。
汉尼拔吃痛,弯腰,背后又被馒头重重地砸了一下,彻底站立不住,倒在了甲板上。
倒下的瞬间,船上枪声大坐。
刘钰嘻嘻笑着,冲着身后负责记录军功的经历处执事道:“记上。罗刹王之义子欲抽枪射我,吾之仆馒头忠心护主,将其击倒于地,生擒之。”
随后,拉着汉尼拔的头发把他拽了起来,让人架着汉尼拔的胳膊,走到了硝烟弥漫的甲板上。
水面上,被突袭的残余罗刹人根本没法反击,或是跳水逃命,或者在绝望希望又绝望后彻底崩溃,举手投降。
江面烟波浩渺,广阔不见俟岸,硝烟随风,平添一分气度。
两个士兵架着汉尼拔,刘钰意气风发。
将那顶瑞典大副的帽子扔到一边,跪坐于地,让馒头在身后帮他扎起头发,戴上武士皮弁。
起身脱掉了身上穿着的俄国海军军装,换上了勋卫锦服,腰间挎着绣春刀,整理了一下系带,披上了一件青色大氅斗篷。
恰逢风起,迎风而立,一抖大氅,猎猎为音。
指着远处即将沦陷的斯捷潘诺夫斯克,俯瞰着夏日的黑龙江,睥睨汉尼拔,用拉丁语说出了那三个罗马时代的词汇。
VENI
VIDI
VICI
我来!
我见!
我征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