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看错,为了这致命一击,阿敏采取了一个非常规的战术。
那就是让骑兵全部下马,然后催动战马自行冲阵,他率领大军在马阵后面跟随攻击。
之所以会这么做,是因为阿敏早就观察好了东岸的地形。
平原之后就是山地,骑兵不可能在上面展开。要想攻下来,唯有步战。
现在对于后金最重要的,是打开出关的生路。战马再宝贵,此时也不重要了。
本部骑兵大约有一千七百多人,这是后金军最后的家底了。只能靠这些人的步战,冲垮第四大队,才能逃出生天。
左永正是看到了这一幕,才招呼部下撤退。否则的话,在马群的践踏之下,活不下来几个。
但他的命令,遭遇了副队正陈河的质疑。
“炮兵大队就在山坡上,咱们撤了,他们怎么办?”
左永想起左梦庚的教诲,毫不迟疑。
“让侦察大队顶住,也必须顶住。”
随后,第四大队边打边撤,退到了两边的山梁上。
大群马队奔腾而至,将中间空地上所有活的、死的东西全都践踏成泥,随后开始奔着火炮大队的山坡挤去。
炮兵大队的前面,有一个中队的侦察大队充当临时护卫。
看到马群要上来,中队长立刻喊道:“手雷,手雷,都给我丢出去!”
一百多个士兵纷纷点燃陶罐手雷,然后扔进了马群里。
肆虐的轰鸣和火光中,大群的战马轰然倒地,也让马群彻底失去了控制,开始胡乱奔跑。
当马群不再合力往一个方向跑的时候,后营各部处理起来的难度就少了许多。
但就是这么一会儿工夫,阿敏亲自带领步战骑兵靠了上来。
一上来就是漫天的箭雨,愣是射死了足足三十多个侦察兵。
眼瞅着敌人居然靠近到了三十米内,这些士兵们只打出了一轮子弹,又扔了一轮手雷,就已经拦不住敌人了。
有些士兵看到汹涌嚎叫着扑来的敌人,被吓得节节后退,禁不住想要逃跑。
中队长也知道挡不住敌人了,刚想要下令撤退,却看到一个士兵拔出刺刀,按在了枪管上。
“赵三阳,你要做啥?”
那士兵回头,正是赵三阳。
他两只眼睛里都是血泪,偏偏带着决绝的疯狂。
“俺哥都没怂,俺也不怂!你们忘了千座的话吗?想想你们的老子娘!”
吼完,他也不管其他人,端着刺刀就迎着涌来的后金军冲了上去。
“杀!”
赵三阳的疯狂,给了所有人无比的刺激。
中队长也疯了,同样给枪装了刺刀。
“今儿就是死在这儿,也不能放这群畜生过去!”
“为所有死难的百姓报仇!”
不知道谁喊了一句,刹那间喊杀声响成一片,所有的侦察兵浑然忘记了往日学到的教条,纷纷端着刺刀发起了反冲锋。
山坡上,登时成为了绞肉场。
就在这些侦察兵后面的栗香筑当然看到了情况。
之前后金本部骑兵离着远,黑夜里看不见,炮兵根本无从发挥。现如今就在眼皮子底下,而且冲的侦察兵们七零八落,他也失去了理智。
要瞅着一伙金兵冲过了侦察连直扑上来,他立刻喊道。
“开炮,给我把鞑子轰下去!”
有士兵喊道:“队正,大炮打不着!”
栗香筑一把扔了帽子,跑过去几下将炮架从土里挖了出来。他就那么抱着炮架,强行将炮管压低了下来。同时抢过火把,点燃了导火索。
士兵们的吓坏了。
“队正……”
栗香筑宛如山渊,坚定挺拔。
轰……
炮弹出膛,就在二十米的距离钻入了后金的阵列里。刹那间,爆炸声将这附近的鞑子全都席卷一空。
栗香筑的身躯好似破布一样倒飞出去,一直撞到了一块石头才停下来。
他两腿劈开,整个上半身全靠石头撑着,一张开嘴,哗啦啦的血伴随着破碎的内脏流的到处都是。
“开炮……开炮……开炮……”
队正的倒下,让剩余的炮兵们全都失去了理智,纷纷用血肉之躯将大炮抬起来,就那么贴着脸朝后金军轰击。
战斗到此,生死已忘!
他们唯一的信念就是,要给队正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