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仗着有父皇的宠爱,才如此嚣张,若是没有了父皇,她就是贱种一个!”许是闺中密友,燕灵兰与她说话的时候,倒是丝毫没有顾忌,无论是折辱自己的父亲,还是骂着燕蒹葭‘贱种’,她仿佛是和自己的心腹在说一样,那股子信任,就连跟着她身边多年的燕灵曼也做不到。
“和我嫡妹一样,”那女子愤愤的说着,似乎联想到了自己:“分明我也比她漂亮,比她懂事,可父亲就是只疼宠她,对我视若无睹……但只是我这样也就罢了,偏偏公主你也比她生的好,比她才华横溢,她临安公主只知吃喝玩乐,只知恬不知耻……为何陛下竟是这样偏心,看不到公主的好!”
“父皇宠爱她母亲,自然爱屋及乌。”燕灵兰五指握住,恶狠狠道:“若非有父皇庇护,我早就派人杀了她了!”
“公主!”那女子冲燕灵兰摇了摇头,提示道:“此地人多嘴杂,咱们去幽静一些的地儿,我有法子,让临安公主吃瘪!”
听到那女子的话,燕灵兰瞪大眼睛,将信将疑:“当真?”
“千真万确。”那女子道:“公主随我来,此地不方便说,我们去僻静的地儿。”
说着,那女子便拉起燕灵兰的手腕,两人朝着人烟稀少的地儿走去。
这样的一幕,却是没有逃过燕蒹葭的眼,她眉眼含笑,望着燕灵兰离去的背影,半分动作也没有。
这时,她身后走过来一个女子,即便不抬眼去看,燕蒹葭从余光处也可以瞥见来者是谁。
“那是我的十姐姐静雨。”书皖鱼眉头蹙起,说道:“她母亲早亡,自小被我母亲养在膝下……后来便径直成了我的嫡姐。”
一些养在主母身边的庶出孩子,假以时日也能以嫡子嫡女的身份,出现在众人的眼前。而显然,书静雨便是这如此成为了嫡女。
“哦?”燕蒹葭眉眼舒展:“原来又是一位书家的小姐,只是本公主瞧着,这书静雨小姐,似乎不是个安分的主。”
书皖鱼没有反驳,只淡淡道:“我母亲待十姐姐不好,十姐姐自来便怨恨父亲和母亲,连带着对我也不甚喜欢。”
“书小姐就这样将府邸的阴私事情透露给本公主?”燕蒹葭笑起来:“难道书小姐一向如此,对谁都没有‘防备’之心,随意便可交心?”
不难看出,书皖鱼这种种举动,很是显然是在‘巴结’燕蒹葭,虽然她表现的很是淡雅,但那过分殷勤的模样,却是让人侧目。
“防备?”书皖鱼摇头,苦笑道:“许是我自来便在江湖中长成,随着师父这些年游遍山河,的的确确不像是世家小姐的性子了。连着那些闺阁礼仪,也是去年母亲请了宫中的教习嬷嬷,对我指教颇多。”
她话音方落,一侧便有湖蓝色的身影,走了过来。
“书小姐可否暂时回避?”说话的人,是叶芊芊,她半点没有委婉之意,语气也冷冰冰的,瞧着仿佛没有教养一样。
“叶小姐?”书皖鱼有些不确定,但见叶芊芊颔首,她便接着道:“叶小姐是要寻公主?”
无疑,书皖鱼问了一句废话。
叶芊芊也不焦急,只点了点头,回道:“我与公主有些事情要说,书小姐可否回避?”
又是一句冷到半分情面也没有的话,几乎是命令一样,要是换做寻常小姐,怕是要对叶芊芊的态度和语气,深觉恼怒不已的。
但出乎意料的是,书皖鱼闻言,只缓缓点了点头,回道:“好,那我便不打扰公主和叶小姐说话了。”
话落,她便朝燕蒹葭行了个礼,宛若清风一般,缓步离去。
看着书皖鱼的背影,燕蒹葭失笑说道:“本公主如今是知晓了,为何众人皆说,叶小姐刁蛮跋扈,是个心狠手辣的主儿。”
“哦?为何?”叶芊芊闻言,仿若丝毫不自知一样,顺势问了一句。
燕蒹葭调侃道:“叶小姐说话,可比本公主更有威严。”
叶芊芊其实也算是个美人儿,但她气质很是冷淡,说起话来丝毫没有贵胄小姐该有的温婉动人。她就像是一块钢铁那般,冷硬、强势。
“公主倒是会开玩笑,”叶芊芊看向燕蒹葭,道:“我只想来问问公主,何时可以履行承诺?”
履行什么承诺?自然是撮合她和尚琼的事情了。
看着这一本正经的叶芊芊,燕蒹葭心中忽然涌起一丝戏谑,想要捉弄一下她,看看她是何反应。
“若是本公主说,不履行承诺了呢?”她那漆黑而深邃的眸子,直直盯着叶芊芊,道:“尚琼与本公主也算是多年至交好友,他母亲可是说过,希望尚琼能和本公主成就一段良缘。”
燕蒹葭望着叶芊芊,心中寻思着,若是她一早知道,会不会方才妙玲珑装着无辜可怜的时候,她便不会帮衬于燕蒹葭?
叶芊芊闻言,并没有丝毫不悦,她甚至连眉梢都不皱一下,便道:“可尚琼配不上公主,公主是凤凰,翱翔九天。”
就连‘奉承’的话,叶芊芊也说的那么的理所应当、理直气壮,看得燕蒹葭忍俊不禁。
她笑道:“配不配得上,只要本公主点头,不就都不是事儿吗?”
“公主若是喜欢尚琼,那我也不作阻拦。”叶芊芊点了点头,似乎将此事当真了一样,只思忖着道:“不撮合我与尚琼,那公主便撮合我与旁的公子哥,如何?只是,在撮合之前,我有个要求……”
她话还没有说完,燕蒹葭便笑着接道:“阳气足,对吧?”
叶芊芊看重的,不是身家地位,也不是秉性如何,而是……阳气是否充足。
“不错。”叶芊芊不觉讶然,继续道:“对我来说,是谁并不重要,只要阳气足,就够了。”
分明才豆蔻年华,可叶芊芊对于情爱的淡漠,可谓是让人称奇。
“其实方才,本公主是与你开玩笑的。”燕蒹葭邪肆一笑,问道:“撮合你和尚琼没有问题,只是本公主要一个理由。一个你为何非得要阳气足的男子的理由。”
又不是女鬼、女妖,为何叶芊芊如此执着于一个男子的阳气?
想来这其中,当真是有着极为深刻的理由!
……
……
同一时间,皇宫之中。
六公主燕灵曼坐在铜镜前,她脸上蒙着面纱,神色极为阴鸷。
不过几日,她脸上的伤口不断溃烂,让她痛不欲生。
彼时,燕灵曼的贴身宫女手中端着东西,走上前来:“公主,该……敷药了。”
说着,她下意识看了眼自己手中的琉璃瓷盒,盒子盖着极为严实的盖子,却依旧有冷入骨髓的浓烟从盒子内涌出。
心下深觉悚然,那婢女迟疑道:“公主,这……九眼杀蛛真的……真的可以将公主脸上的伤治好吗?”
燕灵曼不为所动,她眸底淬着毒,仿佛要吃人一样:“翠珠,把盖子掀开。”
“是……是公主。”对于如此陌生而又阴沉的燕灵曼,翠珠恐惧不已。
她从小服侍在燕灵曼的身边,对于燕灵曼可谓是忠心不二,可如今的燕灵曼,仿佛和从前全然不同,这让她实在是心惊不已。
翠珠缓缓走上前,将那盖子掀开,顿时一股刺骨的烟冒了出来,一只九只眼睛的蜘蛛,通体灰褐色,顿时爬了出来。
翠珠心下惊骇,但燕灵曼却是半分不害怕,她伸手取下覆在自己脸上的面纱,而后轻而易举的便将九眼杀蛛捉住,放在自己那血肉模糊的伤口上。
一瞬间,疼痛涌入四肢百骸,让她头皮发麻。可她面部扭曲起来,痛苦的呻吟也脱口而出。
九眼杀蛛在她的脸上爬着,似乎在吸食血液一样,不到片刻功夫,九眼杀蛛那灰褐色的身体便成了惊人的殷红,宛若吸血的怪物,连带着细小的眼瞳,也全都成了赤红色。
“公主!”翠珠心疼不已,抓住燕灵曼的手,任由她因疼痛将她的手臂挠的鲜血淋漓:“公主,马上就好了!”
屋内痛苦的呻吟一下又一下的传来,也不知过了多久,那九眼杀蛛再度恢复灰褐色,被燕灵曼捉回琉璃瓷盒之中。
额角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汗珠,燕灵曼的皮肤竟是焕然一新,就连脸颊的那道入骨的伤,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了许多。
“公主,真的有效果!”翠珠惊喜出声。
燕灵曼对准了铜镜看去,果不其然,那伤痕竟是消了一些,而她脸上原本的皮肤,也变得晶莹剔透、吹弹可破起来。
燕灵曼喜上眉梢,松了口气:“看来,四皇兄说得没有错!”
才觉欣喜,她的神色顿时便又暗沉了下来。她眯起眸子,想到燕灵兰那张嚣张阴毒的脸容,想到她命人划伤她时的狠绝,心下顿时溢出一抹恨意,那恨意疯狂滋生,令她整个人瞧起来,犹如从地狱爬上来的恶鬼,令人心惊胆战。
可燕灵曼却丝毫不以为意,她痴迷的照着铜镜,望着自己狰狞的伤口,抚摸道:“这九眼杀蛛只会让我变得更为美貌,只要用这九眼杀蛛满十五日,我这容貌一定比所谓的燕京第一美人都要惊艳世人!”
等到那一日,楚将军必然对她刮目相待……她爱慕他这么多年,可不就是要等着这一日吗?
“公主,那汤药……可还要服用?”翠珠小心翼翼问道,生怕扰了燕灵曼的‘兴致’。
“自然是要服用的!”燕灵曼冷冷看了眼她,显得有几分不耐烦:“四皇兄说过,这九眼杀蛛只有配上紫河车熬制的汤药,才能发挥最大的功效!还不快去端来?”
燕灵曼看了眼桌上的瓷碗,那瓷碗中的汤药似乎有些微凉,瞧着并没有热气儿冒出。
翠珠愣了愣,大抵被燕灵曼的眼神惊了惊心,但她还是点头,下一刻便道:“奴婢马上为公主端来。”
说着,她很快返回,从桌上端来那碗泛着浓烈血腥味的紫河车,心下有些想要呕吐。
可当着燕灵曼的面,她显然不敢如此。
燕灵曼接过那紫河车熬制的汤药,仿佛在喝着美味的羹汤一样,早已从最初的厌恶,到了如今的享受。
她的的确确是入了魔,整个人也与从前极为不同,看得翠珠心中寒凉。
等到全部喝下去,燕灵曼才懒懒的掀了掀眼皮子,一边擦拭着嘴角,问道:“珍儿那儿,可有什么消息?”
珍儿是燕灵兰的贴身宫女,同时也是那日抓着她,按住她肩头的宫婢。
翠珠点了点头,接过燕灵曼递来的空碗,回道:“珍儿这几日,鬼鬼祟祟,似乎与宫中的侍卫有染。”
这几日,燕灵曼让她盯着珍儿,说是莫要打草惊蛇,今后定有大用处。
而她的确照着燕灵曼说得去做了,果不其然,那珍儿夜半偷偷跑出殿宇,也不知去了何处,等到她回来的时候,发髻凌乱,神色迷离,显然是与人苟且去了。
“哦?与侍卫有染?”燕灵曼眸光幽深,一抹古怪的笑意漫上她的嘴角:“你再跟着她,看看究竟和哪个侍卫有染,最好摸透他们接头的时间……若是能够捉奸在床……想来是很有意思的!”
“是,公主。”翠珠应声,心中却是纳闷,为何公主要揪住珍儿的把柄?
难不成……她其实是想利用珍儿,对五公主不利?可公主……到底要做什么?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