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自己在这水里头耍?”那妇人闻言,明显不信,顿时看向自己的孩子。
她回头看孩子,燕蒹葭也正直勾勾的看着孩子,‘恶人’的眼神,总是格外骇人。
孩子吓得愣住,却还是点了点头:“是大壮说要下水玩儿的。”
大壮就是方才领头的孩子,此时此刻,平白背了一个黑锅,他却是一声不敢吭。
妇人见此,就算心中有疑惑,却是不再说话。奈何‘大壮’的父母与他们是邻里,故而她也没有多说什么,只责骂了自家孩子两句,便领着孩子走了。
眼见着狗蛋和他阿娘离去,水中的几个孩子也跟着焦急起来,但碍于燕蒹葭冷眼望着,一个个皆是不敢动弹。
直到那对母子的身影消息,燕蒹葭才缓缓出声:“前几日,你们欺负他了罢?”
这个‘他’,自然是指楚青临。
“我……我们……”
孩童不敢说实话,一个个支支吾吾,连看也不敢看燕蒹葭。
看那模样,分明就是欺负了的。
燕蒹葭继续问:“怎么欺负的?”
孩子面面相觑,不吱一声。
“除了扔石头,还把他推水里了?”燕蒹葭不紧不慢道,瞧那语气似乎都知道了。
前几日楚青临出门,回来便脸上有了几个淤青,问他话,他只说是被绊倒了,燕蒹葭自然是不信,而后几日,他出门回来,要么是浑身湿透,要么就是灰头土脸,可奈何,黄大娘素日里事情许多,燕蒹葭需要服用的药,得他亲自去采买。
“你们推他下水的事情,今日也算是得了教训,但是朝他丢石头……”说着,燕蒹葭的视线落在一旁极大的一颗石头上,她示意楚青临将石头递给她,比她的手掌还大的石头,就这么被她宛若璞玉一样,把玩在掌心。
“你……你要干什么?”大壮看她那眼神,吓得一个激灵。
“行走江湖,最讲究有仇必报,你说是吧?”她笑眯眯道:“不妨这样,我待会儿就用这满地的石头砸你们,你们可以躲开,但是我砸到谁,那就是谁该自认倒霉。亦或者……你们可以推一个主使者,我只惩戒他,其他人我都可以放了。如何?”
人心的险恶,在这时,或许会被放大……无限放大,哪怕是孩子……兴许也不例外罢?
栽赃陷害,极力自保。
他话音落下,几个孩子却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看了半晌,几人皆是咬牙。
“砸我!”
“砸我!”
“我愿意被砸!”
……
……
异口同声,几乎都是舍己为人。
这一次,饶是燕蒹葭,也不由挑了挑眉梢。
究竟是人性本善,还是人性本恶呢?似乎在这群孩子身上,善恶都入了她的眼。
她还未说话,楚青临却率先说道:“娘子,我原谅他们了。”
他话音一落,那几个孩子便惊讶的看向楚青临,似乎有些难以置信。
“你们看,他的确是傻子,但是却从不欺负比自己弱小的人。”燕蒹葭道:“恃强凌弱,非大丈夫所为。”
孩童似懂非懂,但看向楚青临的目光,明显带着感激。他们互相看了眼彼此,随即异口同声道:
“对不起,大个子!”
燕蒹葭的视线,落在远方的碧空。
或许,这世界并非如此肮脏虚假呢?
……
……
北垣城城主府邸。
“都城来的国师,可真俊。”鹅黄长裙的女子,玉带珠钗,倚窗慕之。
她话音方落下,便被一道奚落的女声,泼了一盆冷水:“俊归俊,但你可是有未婚夫婿的人。”
鹅黄长裙的女子转头,恼怒的盯着对面紫兰衣裙的少女,道:“柳南絮,我的事情,何时由你来指指点点了?”
“长姐,你我一母同胞,我还会害了你吗?”柳南絮道:“国师入城主府这些时日,可有待你一丝一毫不同?再者,你与沨眠哥哥已然有婚约,你如今这般……”
“要你多嘴?”柳娉婷道:“他一介布衣,无官无职,配得上我吗?”
冷哼一声,柳娉婷继续道:“你若是喜欢他,你嫁给他不就好了?改日我和娘亲说,让你称心如意。”
“我……我哪有?”柳南絮脸色微红,也不知是气恼还是怎的,只见她跺脚,便转身道:“我不与你说了,你爱怎么样怎么样!”
说着,柳南絮跑了出去。
她一路小跑,到了庭院之处,却不巧,碰着一人立于槐树之下,手捏纸鸢,姿容若仙。
“国……国师安好。”她吃了一惊,还是立即便行礼,生怕没了礼数。
眼前的人,墨发玉簪,如琢如磨。
他着一袭月牙华服,缥缈的神色落在她的身上。
“柳二小姐,不必多礼。”疏离而又温柔的嗓音,低沉的让人几乎沉沦其中。
扶苏眉眼含笑,一如当初从建康中离去那样,半分不减清贵之气。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