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否邪祟所致,还是要等扶苏看上一看。”他道:“只是,公主……不,如今该是要唤太子了。太子这话……似乎是误会了扶苏。”
说着,他起身,如玉的身姿挺拔至极。
屋门没有关,寒风吹了进来,他衣袂浮动,若误入尘世间的神只。
他绕过桌椅,越过屏风,朝着昏睡中的燕王而去。
西遇上前,挡在他的面前。
“国师,没有征得殿下应允,国师不得靠近陛下半步。”
“太子可是应允?”扶苏幽幽然一笑。
“让他去罢。”燕蒹葭挥手。
而后,西遇退了一步,扶苏便径直上前。
燕蒹葭起身,紧随其后。
她没有说话,只瞧着扶苏上前,看了眼四下,不知从哪里掏出一个符咒,符咒跃然而起,诡异的朝着燕王身侧扑去。
西遇正要说什么,燕蒹葭阻止了他,而后她静静然看着。
眼前的一幕,极致诡秘,符咒在贴上燕王的一瞬间,便有暗黑的烟雾,冉冉升起,随即‘嚯’的一声,符咒无火自焚,消散了去。
空气中,没有半点火星子的味道。
燕蒹葭蹙起眉梢,望向扶苏。
“殿下也看见了。”扶苏不紧不慢转身,看向燕蒹葭:“陛下的确不是染上怪病,而是中了咒诅。”
“咒诅?”燕蒹葭诧异:“何种咒诅?”
“歃血咒。”扶苏道:“有人以血肉为媒,祭祀了妖邪,以此给陛下下咒,中咒者会在妖邪的吸食下,慢慢死去。”
歃血咒燕蒹葭不懂,但是她知道,扶苏既是知晓,便懂如何解咒。
“国师以为,如何才能破除咒术?”燕蒹葭问。
“此咒,不好破除。”扶苏摇头:“况且陛下如今已然被妖邪吸食了过多气血……”
“不好破除便是能够破除。”燕蒹葭语气难得有了一分莽撞与焦急:“国师且说如何破除。”
“以血肉为咒,那么便是要以血肉解开。”扶苏缓缓道:“所以殿下若是能寻到帝王之血,便能暂缓陛下如今的情况。”
“帝王之血?”燕蒹葭凝眉。
“帝王的……心头血。”扶苏轻笑。
心头血?
若是想取一国之君的心头血……那么便要灭一国,取其项上人头!
“好你个扶苏!”燕蒹葭眸底有杀机迸发,就见她动作极为利落的自腰间抽出一把短刀,转瞬抵住扶苏的脖颈:“是你!”
若是说她先前不确定,那么如今便是心中清明万分了!
“殿下何必动怒?”清雅而秀美的脸上,似乎并不以为然:“风大,切莫让陛下着凉了。”
眉间尽然皆是悲悯,他望着她,近在咫尺。
燕蒹葭知道他是什么意思,转瞬缓缓吩咐:“西遇,你出去。”
扶苏这是要与她谈条件了。
“是,殿下。”西遇听命,很快离去。
屋门被掩上的一瞬间,扶苏眼底闪过无声笑意:“殿下当真是聪慧无双,可惜了。”
可惜?
可惜什么?谁也不知道,哪怕是此刻的燕蒹葭,也看不懂他到底在想什么,说什么。
“父皇这咒术,是你做的。”她冷冷盯着他:“国师就这么笃定,皇室还有亲情吗?”
“皇室没有亲情。”扶苏淡淡道:“但殿下有就可以了。”
这一次,他没有否认,坦诚的让人讶异。
“国师所求为何?”燕蒹葭道:“是帮衬四皇兄夺得储君之位?”
“储君?”扶苏突然笑了笑,眉目如画:“殿下不是早就知道,扶苏并不在乎这凡尘俗世吗?”
燕蒹葭追问:“那国师在乎什么?想要什么?如此行为又是为了什么?”
“越国的皇帝从前与我有些过节,”扶苏忽而伸手,为她拂去鬓边碎发:“我要殿下……替我斩草除根。”
“国师自己便有如此大的能耐,既是能算计的了父皇,便也能算计得了越国的君王!”燕蒹葭不屑一顾的避开他的触碰,嗓音冷到骨髓:“如此大费周折,何必呢?”
“有趣啊。”他轻轻笑了一声:“只杀了越国的皇帝怎么够呢?他一人得罪我,我便要他整个越国陪葬。”
说这话的时候,扶苏脸上那股子漠然,叫人不寒而栗。
“疯子。”燕蒹葭手中的匕首愈发近了他的脖颈一步:“国师可真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一人得罪他,便要整个越国陪葬?如此荒谬!如此癫狂!
利刃毫不意外,将他的脖颈轻轻划破,有些许猩红若隐若现。
“殿下是不是在想,若是我死了,一切便能恢复如常?”扶苏幽幽然说道:“殿下是聪慧的,若是我死了,陛下和娘娘都要跟着我陪葬……”
说着,他缓缓握住她那执着匕首的手,将其愈发靠近了自己几分,直至猩红滴下:“殿下若是想一个人坐拥偌大的燕国,也是可以动手。皆是,殿下就是真正的孤家寡人了。”
“你对母后也下手了?”燕蒹葭死死的盯着眼前的扶苏。
“不,我怎么会对娘娘不敬呢?”扶苏弯唇,倾身靠近燕蒹葭的耳畔,低声呢喃:“只是,我的人已经在槿樱殿候着了,我若是出事,娘娘……也是要随着的。”
他的语气,温柔至极,可却让人心生寒凉。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