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五点钟,宁缺和桑桑就起了床,开始梳洗打扮用早饭。书院开学对整个大唐帝国,甚至是整个天下而言都是件大事,至于长安城的民众,更是早已翘首期盼多日,各式小贩都提前开始营业,所以主仆二人很幸运地吃到了酸辣面片汤。
宁缺不停打着呵欠,揉着有些发涩的眼睛,明显昨天夜里没有睡好,桑桑更是顶着两个比肤色还要深的黑眼圈,看模样比她家少爷还要紧张几分。
礼部有专门接送备考生的马车,但因为宁缺要戴着桑桑同去,所以选择租马车单独前去,车行的马车知道这位主顾的身份,不敢怠慢,半夜就已在巷口待命,所以他们主仆二人出了老笔斋,便马上动身向南进发。
在东城时还好,马车一入南城便变得寸步难行,此时正是黎明的黑暗时,宽敞的朱雀大街上显得有些阴暗,被数百辆马车塞的死死的,天空中飘着微雨,湿漉漉的青石板上数不清有多少车轮在移动,有多少马蹄在恼火地踢着雨水。
礼部接送备考生的马车当先放行,拿着入院试凭证的考生马车也在城门军的指挥下,艰难地挤出一条血路,沿着鼓楼冲着朱雀门的方向排成了一条长龙,今日的长安城书院备考生是最重要的人物,那些参加开学大典的各部衙官员甚至是王族亲贵的马车,都被挤到了旁边,至于那些买了入场门票准备去看热闹的富商书生们,更是被毫不客气地赶到了最后方。
考生比官员重要,比那些能为帝国带来税收的富商们重要,这看上去有些不可想像,但就是事实,而且看那些安静的华贵马车,和面色如常的随从护卫们,可以想见过往无数年间,书院开学时都是这副模样。
宁缺和桑桑坐在车厢中,时不时掀起车窗帘角看看周遭的动静,略有些紧张焦虑的心情渐渐平静下来,当马车终于驶出长安城南门,顺着宽敞官道向着南方那处仰之弥高的云中高山进发时,他甚至有了心情欣赏景色。
春雨还在淅淅沥沥的下,但那处陡然从河渭平原间拔起的高山却不受丝毫影响,因为山峰之前一片清明,而山峰更是在雨云之上,初升的朝阳投射出的光辉,被山崖反射,向世间洒出片片光芒,感觉十分温暖。
车行细雨之中遥望前方朝阳下的山峰,宁缺的心情骤然变得极为平静,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那里有很吸引自己的东西,有自己很喜欢的某种味道。
长安之南,大山之下,便是书院。
正是那座经历千年风雨,始终没有名字,比大唐帝国历史更为悠久,为大唐和天下诸地培养了无数前贤名臣,并不神秘但近乎神明的书院。
也正是宁缺费尽千辛万苦,一定要走进去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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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山无名,陡然起于平原河流之间,直冲天穹。
书院无名,默然现于红尘浊世之间,屹立万世。
数十辆马车依次驶抵大山脚下,那些车厢内的谈笑声戛然而止,前来参考的学子们并未有感受到任何气势压迫,只是因为心中的尊敬而必须沉默。
朝阳清丽光线之下,山脚下是一片面积极大,由青青草甸丘陵组成的缓坡,起伏不定有若凝固的海浪,青草茵茵如画,画间隐现十数道交综复杂的车道,道旁隔一段距离便栽着几株花树,草甸中央更是花树成群,白白|粉粉不知是杏花还是桃花的颜色,并不规则却极为美妙地涂抹在山坡间,美丽到了极点。
车窗旁,宁缺和桑桑望着这片人间仙境,看着草坡上方那片并不高大却绵延不知多少间的黑白双色书院建筑,不禁有些出神,沉默很长时间后,他回头望着桑桑极为严肃认真说道:“我一定要考进书院!”
桑桑仰着小脸忧虑地看着他,说道:“少爷,入院试的几套真题……你做完了吗?”
宁缺沉默良久,半天后憋出一句话来,恼火道:“吉利话!你个小孩子懂不懂什么叫吉利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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