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想着,就听金老太君道:“庄子上不是送了几只鹿吗?弄一盘鹿肉,把那鸭舌羹换下来,这一顿饭就要几百只鸭子的舌头,杀气太重了,不适合在这样日子吃。”
江婉莹连忙点头说好,就将鸭舌羹勾去,换上了鹿肉。又问傅秋宁道:“姐姐可有没有什么想吃的?说了来咱们在一起斟酌斟酌。”
傅秋宁淡然笑道:“我有吃的便好,这些菜听着就让人流口水了,恨不得现在就是年三十儿。”说完金老太君等人都笑了,江婉莹也笑,眉飞色舞道:“既如此,我便吩咐下去了。老祖宗,孙媳忙完这一天,明儿再来你这里立规矩。”
方夫人便笑道:“真真这个年是把凤举媳妇累坏了,我瞅着这面容身段儿都清减了下去,这又是大哥爵位升了后的第一个年,不是我多嘴,凤举媳妇也该保重身子才是。”
她一边说,就看了江夫人一眼。而江夫人犹豫了一下,看着自己的侄女儿的确消瘦不少,再想想傅秋宁平日里表现出的平和个性,便开口道:“婉莹,若是觉着忙不过来,让秋宁帮帮你也是应该的,不过是忙过这几天……”
这话一出口,傅秋宁差点儿把茶都喷出来,而江婉莹猝不及防之下,眼中的怒火和怨恨也毫不掩饰的流露出来,虽然一瞬间就低头掩饰过去,但江夫人又怎能看不见?当下只觉心里“咯噔”一声,竟生出一股寒意,那后面的话也就没说出来。
“太太就别难为我了,我若是爱管事儿的人,也不会等到现在。婉妹妹是个稳妥人,至如今色色都弄得妥帖,不过是还有一两日忙的,之后便有一个多月的休息,她也不至于就忙不过来。”
江婉莹面上这才现出淡淡笑容,不冷不热道:“姐姐说的是,就算是好心,这骤然间怕也是没办法上手。我倒有心让嫂子帮我,偏二叔二婶搬去了新府里,只怕嫂子忙那一大摊子事就够了,我也不忍心还把她拽过来。”
方夫人微微一笑,点头道:“她倒是还好,有鸾峰几个能干的姨娘妾室帮衬着,到如今那府里事务也全都上手了。不过她既是鸾峰发妻,总是要受些累,不然这发妻难道是摆设?我就佩服秋宁,虽然说女人家三从四德,但像她这个性子着实难得。嫂嫂你说是不是?”
江夫人见问到自己,便喝了一口茶,含混道:“家和万事兴,这一个家,总是要兄弟齐心妻妾和睦,才有可能兴旺,老祖宗您说是不是?”
金老太君笑着点头,这里江婉莹才又告辞,袅袅去了。傅秋宁则凝神细思方夫人刚刚那番话的意思,看她素日里的举止言谈,应该是一个宽厚长者,不至于就存了坐山观虎斗,让金凤举家宅不宁的心思吧?
因坐了一会儿,便也起身告辞。待她走后,江夫人与方夫人也先后告辞出来,两妯娌平日虽然也有一些机心争持。不过这些年下来,大体上的感情还是不错的。江夫人就对方夫人道:“你刚刚做什么?当着那么多人面儿就落婉莹的面子,她这个侄媳妇可没得罪过你。”
方夫人笑道:“咱们如今在这两府里,还有谁敢得罪?我也只是替秋宁抱不平罢了。你自己扪心问问,秋宁还不够忍让?如今凤举多宠她?她如果是那有机心的女子,只怕早就把管家大权夺去了,如今婉莹若是知道进退的,就该把这权力让出来一部分,说到底,她身份再怎么尊贵,也只是个平妻,秋宁才是正经发妻。”
江夫人淡淡道:“这你操什么心?凤举也就是因为秋宁不争才喜欢她。而且我看秋宁那性子,的确不是爱争执的人。”
方夫人叹气道:“也不能因为秋宁不争,你们便寸步不让啊。我知道你先前是不喜欢她的。可是你自己想想,这么长时间,你这个儿媳妇可给你添过一点儿为难没有?就算那两次让你下不来台,说句不该说的话,还不是你先去惹人家的?日后也没看见记恨你。”
江夫人白了方夫人一眼,却是说不出话来,却听她又小声道:“刚刚你侄女儿那一眼,你可看到了没?说来奇怪,我最近总觉着她似乎放肆了些,我这每天里才和她打多少交道?你是她姑姑,每日里晨昏定省的就没发觉?”
江夫人干脆道:“没发觉,你就管好你们府里那些事得了,偏还长着这个精神。婉莹是我侄女儿,我还不知道她?就算这些日子放肆了些,也是因为凤举冷落了她,唉!我这里正烦恼着呢,他们本是表兄妹,原本看着也情投意合的,怎么现在就生分到这个地步?还不是那个傅氏闹得?”
方夫人冷笑道:“别凡事总推到别人身上,也得拍着良心想一想,秋宁所作所为,难道不令人可怜可敬可爱?至于婉莹,俗语说日久见人心。她若是度量大些,也到不了这个地步。我听燕芳说,那一日因为燕芳言语间帮了秋宁一下,之后在清婉阁里,她几句话就差点儿没逼得燕芳去死,凤举也就是那个时候儿,便疏远了清婉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