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海上风大,当心伤了风,还是回船舱吧,百姓们和码头都已经看不见了。”傅秋宁来到金凤举身后,轻声劝了一句,然后她的手就被丈夫紧紧握住。
“秋宁,你说,百姓们的要求多简单啊,只要生命不受到威胁,能吃饱,冬天不用挨冻,他们便是感恩戴德,他们是如此渺小甚至卑微,可是你看他们聚在一起,那种光芒,那种巨大地凝聚力,岂是我这样一个身受皇恩的小侯爷能够比拟的?你说,我有什么功劳?有什么脸面得到他们如此真诚地感激和爱戴?”
金凤举握着妻子的手,落下的泪水随即被风吹散。却听傅秋宁温婉道:“百姓们是最质朴的,爷不过是带着将士们剪除了倭寇,便令他们感恩戴德。虽说民心如海,可是他们的命运,最终还是把握在皇上,把握在爷这样的高官手中。所谓离乱人不如太平犬。爷若是觉着对他们的这份心意受之有愧,日后伴在皇上左右,便多为他们争取一份利益,多为百姓出头说话就是了。”
金凤举扭头看着傅秋宁,忽然微微一笑,搂过了她的肩膀,轻声道:“是不是因为秋宁也曾经身份卑微受过欺凌,所以格外理解这些升斗小民的辛酸?若是婉莹,就万万说不出你这样一番话来。也莫要说她,阖府中除了老太太,怕就是连太太,二太太,燕芳妹妹这些人,也都是瞧不起这些身份地位低微的百姓。唉!真该让她们也来看看今日这场面,到时候只怕她们心中也会受一些震动,想一想自己素日里的吃穿玩乐,都是谁供给她们的了。”
傅秋宁双目泛光的看着金凤举,欣慰道:“爷以侯爷之尊,能说出这样的话,足可见泉州百姓们送你的万民伞,不亏。”话音落,她轻轻靠在金凤举肩头,闭上眼睛,感受着那强劲的海风吹过自己和金凤举的发梢,心中默默道:凤举,你知道吗?我能穿越到此处,做你的妻子,是我这辈子最幸运也最幸福的事。
因为急着赶路,这一回从海入运河时,就没有再休息。好在江婉莹似乎是上次晕船的太厉害,这回却有了免疫力,竟没有卧床不起。几个孩子照旧是精力旺盛,幸亏有老猫看着,不许他们去甲板上,加上孩子们又有几只半大小猫为伴,倒安分了许多。须知这深秋时节,越往北方越冷,万一落了水,那可真不是好玩儿的了这一日弃舟登岸,码头上早已有金府的几个管家以及婆子在那里眺望,待金凤举和傅秋宁江婉莹等下了船,众人就一窝蜂拥了过去,帮着捡拾东西,几个婆子围在傅秋宁江婉莹身边,七嘴八舌地道:“从前几日接到信儿,通府都不曾好睡,下人们忙着打扫各处。老太太和太太差点儿把眼睛都望穿了,昨儿听人报说船今日就能到岸,这不,一大早儿老太太和太太便起来了,与二太太燕芳姑娘等一起在门口等着,只怕这会儿还没进屋呢。”
傅秋宁等人听了,心下也不由得焦急起来,都道:“这如何使得,老太太和太太年纪大了,又是这么个节气,一旦伤了风岂是玩的?”因除了将一些贵重之物放在马车中之外,其余皆交由家丁们收拾,金明在这里照管着,然后金凤举和傅秋宁江婉莹以及几个孩子纷纷上马上车,直奔国公府而来。
一路来到国公府,下了马车,几人知道老太君等可能在门口,也不坐轿,急急奔后院而来,果然,就见在康寿院门口,乌泱泱站着足有几十号人。金凤举紧走几步,在离老太君江夫人等还有十几步的时候,便抢上前跪倒,大声道:“祖母,孙儿哪敢当祖母在这里迎接,请祖母与母亲二太太一起移步进屋,容凤举随后拜见。
金老太君看见这孙子,早已是泪流满面,江夫人也抑制不住眼泪,却还是温婉劝道:“老太太,咱们进屋去吧,看见他们一大家子平安归来,这心也就可以放下了,便如凤举所说,哪有长辈在门口迎接他这小辈的道理,没得别折了他。”
金老太君点点头,又看了这最得意的孙子几眼,再看看在他身后跟着跪倒的傅秋宁江婉莹和几个孩子,老太太既欣慰,又是百感交集,在落翠等的服侍下回屋去了。这里金凤举看见人都进了堂屋,方站起身来,接着又扶起傅秋宁江婉莹,叹道:“可怜天下父母心,唉!看到老祖宗和太太那样牵挂我,我……我真是觉得自己不孝,这么大的人,还要让她们为我担忧。”
“这又不是爷任性闯了祸,让家人担忧,爷所做的一切,也是为金氏一族做的,这次去泉州,也是形势所迫万般无奈,不要自责了。”傅秋宁淡淡劝着,然后回身招手将孩子们聚拢在自己身前,一家人这才进了院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