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一两年的巡察,大多数官员都知晓他的实力,但是人啊,总有侥幸心理,这些从众多士人中脱颖而出的人,也总觉得自己比旁人更聪明。
崔凝问,“五哥可曾遇见过特别不配合的官员?”
旁边的监察使道,“这个我知道,远的不说,就说去年吧!我跟着魏大人到了大坪县,大人还依往常一样把所有案宗都看了一遍,那知县也十分配合,正当咱们觉着一切顺利的时候,知县竟然半夜带人去纵火烧掉所有案宗。”
这监察使约莫二十岁出头,是魏潜从一处调来的,名叫路平心,是个十分活泼爱说的性子,讲起事情来简明扼要条理清晰又跌宕起伏,崔凝听得津津有味。
“烧了!五哥是不是查出他纵火的证据了?”
路平心道,“可不止如此!魏大人用了半个时辰便找到他纵火的证据,却没有急着揭穿,而是将自己关在屋子里三天!”
崔凝见他故意卡住,连忙催促道,“快说快说!”
“大人把自己关在屋里三天,竟把所有卷宗都默写了一遍,等审查一结束又甩出那知县纵火的证据,并道‘你下回放火大可以提早半年放,烧了一了百了,最多被撸个官罢了,不像眼下数罪并罚,这条命……哦,你恐怕也没有下回了’。”
彼时魏潜说话的语气诚恳的很,真是不能更气人。
路平心学得三分像,已把崔凝笑得不行,“那知县怕是不知道五哥素来博闻强记,有过目不忘之能,才想着在五哥接手之后毁掉案宗吧!”
她笑罢看向魏潜,“我以往总以为五哥满身正气,说话从来都是正儿八经的,没想到还有这样一面。”
崔凝刚到清河不久的时候,总觉得魏潜像是大一号的崔况,老成持重,不苟言笑,熟悉之后才发现两人是截然不同的性情。
崔况那一张嘴毒的很,动辄气死人,魏潜是真的正经持重,连说情话都十分正经认真,寻常说话并不爱调侃也不刻意嘲讽,她倒是真没料到他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大概是写了三天案宗,心气不大平。”魏潜笑笑,其实他小时候很活泼,嘴也伶俐,只不过经历了一些事情后,性情就变了,那之后有好几年的时间,成年累月不说话不笑,只知道看书。
他那时候的想法有些天真,总以为往自己脑子里塞更多东西之后,原本的记忆占的位置就会变少,心里的阴影和恐惧就不会那么多。
过去的很多年里,他以为很有成效,直到遇见崔凝。体会到有她陪伴时的轻松愉快,才明白过去那些年只不过是在自我压抑而已。
“要进城了!”崔凝抬头看见近在眼前的熟悉建筑,心中百味具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