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子怎地突然来了圣旨?靖苏虽疑惑,兀自敛神镇定的出了寝殿,却见院子里满当当站着不少人,见她出来,都跪下给她请安,满眼的青蓝色的服制中,只一抹粉色格外惹眼。
“嫔妾桑贵人给俪妃娘娘请安,娘娘金安。”
靖苏冷眼瞧着,满盛便踏前一步,“回俪妃娘娘的话,这是新晋册封的桑贵人,皇上的意思是让她住在木樨阁。”眼巴巴望着她。
靖苏暗道:住木樨阁便住呗,这样大的阵仗却又是为何?
慵懒的扶了扶鬓间,“既是皇上的旨意,那便住进去吧,可是需要本宫做什么事?”
“嫔妾不敢,”桑贵人听了一径跪下,连连告罪,“嫔妾不敢。”颤巍巍的模样倒似靖苏怎样欺负了她。
靖苏看了只觉得生厌,懒散的摆摆手,“既然不需本宫出力,本宫便回屋了,桑贵人自便。”才抬了脚,不想那桑贵人呜咽着哭了起来,抽抽噎噎:“俪妃娘娘…恕罪,嫔妾…嫔妾并非有意…冒犯娘娘,嫔妾…嫔妾,是皇上…皇上命嫔妾住这处,”
这唱的又是哪一出?她可有说不让她住?靖苏不耐的拧眉,一旋身进了寝殿,管她是哭是笑,同她何干。
俚末跟了进来,瞅着她的神色,道:“皇上这是何意?怎么突然安排人住了进来。”
靖苏正吃着一片软糕,随口道:“他是皇上,他要谁住哪便住哪,哪里轮得到咱们说话。”
“可是,”俚末低声道:“奴婢总觉得这桑贵人来的蹊跷,宫里空着的宫室多了,怎的偏偏住到咱们这了,还是这么个娇滴滴的主儿,娘娘可得防着些。”
靖苏自也明白这个道理,只默默应了,再不出声。
当天夜里,靖苏用过晚膳,见窗外夜色正好,便想去院子里散会儿步,她本是贪恋这月夜寂静,图个清静氛围。
才站了一会,冷不丁身后冒出个声音,“俪妃姐姐好兴致,”靖苏极不悦的皱眉,勉强应了声“嗯。”
本以为这样冷淡的回应她该明白自己打扰了她,偏那人走近几步停在她身边,同样仰头望着天空一轮月亮,清清淡淡道:“皇上把嫔妾撇在这木樨阁,也不知还会不会想起嫔妾。”
靖苏嘴角抽了抽,转了眼稍看她,虽也有几分姿色,在美人如云的后宫中实在算不得拔尖,也不知皇上看中她哪一点。
“君心难测,皇上若想起了,自会来瞧你。”
靖苏本是一片善心,不防她语出惊人,“嫔妾本想着分在一处主位受宠的宫室,许还能沾沾光,想不到,”说着,又抽抽搭搭哭了起来,活似眼泪缸子里泡大的,偏生说起话来还这样难听。
靖苏更觉讨厌,不觉说了真话,“你若不喜欢这处,便去求皇上给你换一处,哭哭啼啼只会令人生厌,你觉着本宫不能让你沾光,本宫还觉着你碍事,巴不得你走远些。”
她虽不得宠,好歹居妃位,竟被一个贵人出言讽刺,怎么也觉得气恼,话便说得重了些,换做平时,她也许会换个柔和的方式,许是今夜心绪烦杂,一时也没忍得住,虽有些懊恼,更多的却是畅快。
桑贵人转了头过来看着她,月光下一双眼睛似水泡子,雾气蒙蒙,啪嗒啪嗒滚了泪珠子出来,“嫔妾就知道,娘娘…娘娘您…不喜欢嫔妾住在这里,嫔妾这…就去求皇上,”哭着奔了出去。
靖苏气得啐骂一声,只觉得莫名其妙。
个把时辰后,外面果然又有了动静,“皇上驾到——”
她还真本事,靖苏暗恼,只得出殿迎接。果然见桑贵人小鸟依人般偎在重墨怀里,娇俏的脸上羞红一片,看到她出来似见了鬼一般,抖着身子往重墨怀里缩了缩,重墨搂紧了她,低声安慰说了什么,引得她娇笑吟吟。
“皇上万安!”
靖苏福身行礼,良久,才听到重墨一声冷冰冰的起。
她大大方方起身,只管低着头。
“皇上你瞧,俪妃姐姐果然不喜欢嫔妾,”耳畔听得桑贵人委委屈屈娇滴滴软糯糯的嗓音,靖苏暗暗吸了口气,抬头看着她,一字一字道:“没错,本宫的确不喜欢你,本宫并非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心怀苍生,见谁都要怜悯喜欢,况且,桑贵人亦非倾国倾城的绝代佳人,本宫为何要喜欢你?”
一番话说来落地有声,桑贵人纤指颤颤指着她,“你,你,”偏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扯着重墨衣襟,哭得梨花带雨。
靖苏叹息,猛然撇头,不想撞进一双幽深的紫眸,其内眸光点点,似涌动着不知名的情潮,她一惊,忙别开脸。
只听重墨说道:“好了,朕今夜留下陪你,回屋吧。”
靖苏何曾听他用这样的宠溺的声音说过话,竟是愣了好久,直到俚末出声劝她回屋,她方回神,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原来皇上中意这样哭哭啼啼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