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芩竭力控制着嘴角的抽搐,面无表情:“你像我一样晚上睡不好觉?我看你是睡得太多,口水四流,把眼那块的字迹糊了才弄出的黑眼圈吧,要不就是你自己画上去的?”
小男孩嘟起嘴:“姐姐真坏!”
夏芩心中生起些微的好奇:“因为你本体是书,所以就特别喜欢往自己脸上泼墨?”
书男孩:“当然不是,是因为应该有,所以才让它有嘛!”
夏芩:“……”
缺心眼子的世界她不懂,于是她直接吩咐道:“赶快发挥你书的功用,给姐姐查查鬼鬼身后的背景是怎么回事。”
书男孩闻言,呼啦一声,半边身子变成了迎风招展的大型书页,另半边身体朝她眨着眼睛道:“姐姐自己查呀,我不识字的。”
夏芩:“……!”
一个书灵!
一个海纳群书保罗万象的书灵!
一个海纳群书包罗万的书灵却说自己不识字!
仿佛有千万头草泥马呼啸着从她心头狂奔而过,把她身为正常人的认知底线践踏成了一缕缕妖娆的齑粉,在空中袅袅飘散……
对这个荒诞的世界,她真的已经无法再抱什么希望了……
书男孩看她呆立不动,催促道:“姐姐,你到底查不查呀,我还要看香喷喷喔喔喔的鸽子呢?”
喔喔喔......
她继续呆立,神智完全游离于另外一个世界。
小男孩:“鸽子的打鸣声很好听哦。”
打鸣声……
夏芩一激灵醒过来,紧紧地盯着书男孩,书男孩不自在了,不安地扭了扭小身子,“干吗?”
夏芩:“别告诉我你不但是个睁眼瞎还是个聋子。”
书男孩扭得更厉害了,脸色涨红:“你才是聋子,你们全家都是聋子,我就是听的方式和别人不一样而已,你不知道我是一本古书吗,我没有五感,可是我可以通过记载描摹呀,你会吗,我比你聪明多了!”
夏芩:“……”
没有五感你对鸽子流什么口水!
夏芩对这个充满悖论的世界已经彻底无言了,她强迫自己冷静片刻,说道:“所以,你自然也看不见盔甲君身后的背景了?”
书男孩:“什么背景,你能说详细一点么?”
夏芩:“就是一幅幅活的战争画面。”
书男孩若有所思地点头,虽然既不识数又不识字,但好歹活了那么多年,见识还有那么一星半点:“那不是杀伐气嘛,他从战场上归来,身上带着杀伐气很正常啊。”
夏芩:“那可是活生生的画面。”
小男孩睁着两只圆圆的黑白分明的眼睛,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当然是活生生的了,那都是他亲身经历过的嘛,已经融入他的骨血不会消散了,那不就是杀伐气嘛!”
夏芩依然满头雾水,微微蹙眉:“他自己看不见……”
书男孩看她的目光已经接近于看白痴了:“这还用说?比如你看我满身的书卷气,我自己就看不出来嘛!”
夏芩:“……”
她看不出来……
地球人都看不出来……
脱离地球的神秘物种就是佩戴了火眼金睛也看不出来……
话至此,夏芩也七七八八地明白了,简而言之就是,背景不可消,同志须忍受。
如此,直到半个月后,一对自称姜夔夫人家仆的男女来到松山寺,来请夏芩。
女仆很是客气:“我家夫人收到您的信后,很是激动,很想和您当面恳谈一番,可是因为身体原因不能亲自前来,所以就让奴婢们过来请您去一趟。”女仆顿了顿,又道,“我家夫平时人也是敬佛礼佛的人,所以特意嘱咐奴婢在贵寺敬献一百两香油钱。”
夏芩顿时脸红了,她这么说,好像自己她的的银子似的。
于是道:“您误会了,其实我平素做这些从不收分文的。”
女仆谦谨道:“小师傅不必多心,这只是我家夫人对佛祖的一点心意,并没有其他意思。”
“……”夏芩这才不说话了。
而后禀明师傅,辞别山门,再次踏上了外出的旅程。
如此晓行暮宿,车马粼粼,一路向北,足有两三日,来到一座宅邸前。
宅邸古朴高大,夏芩随着女仆走过去,穿门过户,来到一处院落。
院外粉墙环护,绿柳周垂,院内甬路相衔,山石点缀,院中摆有各式各样的花坛盆景,这个季节花儿开得正好,姹紫嫣红间点缀着些许藤萝翠竹,让这个院子呈现出与外表不一致生机雅丽。
女仆走到门前,隔帘禀道:“夫人,慧清师傅来了。”
随即,门帘打起,夏芩随着仆妇走进去,便见一个十六七岁的小丫鬟扶着一个七八十岁的老妇人出现在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