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样米养百种人,即使是面对金山银海都有人心生不喜,嫌弃这是阿堵物,那么林诗音不喜欢武功也算不得什么稀奇事。也许林诗音天生就更为适合做一个闲来无事倚栏观梅,兴致到时素手调香,阅书抚琴,观花开花落,闻流水淙淙的佳人。
然而一个人要是有了目标,即使是他再不感兴趣的事物,都能为之拼搏上一番。
林诗音担心若是有朝一日龙啸云找到了她,她就只能回到兴云庄了,而且她身边的仆婢说不定会比之前多上数倍,那样的话,画中仙岂不是就又要回到之前难见天日的状态了?要是把画中仙交给他人保管,她又担心旁人会误以为自己遇见妖物,纵火焚之。
仅是想想,林诗音就有些难过。她暗自下定决心,一定不能让事情演变到这一地步。
教完道经和武功,乔安就开始着重教导林诗音如何绘制符篆,又或者该称之为符箓。
虽然就连大字不识一个的神婆野道都能画几张的符篆,但这些所谓的符篆,其实还不如把它们叫做鬼画符。就算是在假扮道姑,但要是像这些人一样如此敷衍了事,未免太无趣,在那些真正的道家传人面前,也太容易被戳穿真相。
所以,还是老老实实下苦功夫学习为好。
只不过乔安和林诗音两人都忘记了,像这些堪称门派根基的知识,就算是真真正正的某道家门派的弟子,恐怕也不是人人都有资格学习。
以林诗音如今的个人形象与素质,任哪一个不知情的人看来,都不会想到她居然会是个假道姑。
……
自从林诗音开始假作修道之士,她现在一般不歇在客栈里,而是直接找个道观下榻。
她现在就正在一家道观里。
山间夜里更清冷,现在天色已晚,房间外明月高悬,林诗音站在门口看了一下星空,不知怎的,突然觉得现在的日子与她在兴云庄的生活相比起来,竟产生了几分恍如隔世的感觉。
她回到房间内,习惯性的想给乔姑娘上三炷香,然后又想起乔姑娘说的话,这才作罢。
由于乔安是穿成了林诗音的画像,她在画中的形象其实与林诗音别无二致,就连她的衣着首饰,都是当日李寻欢笔下所绘的样子。
姑娘家总是对服饰要敏感一些,林诗音见乔安总是这一身衣物,就想着是不是能给乔姑娘烧些东西过去。
她有这样的想法其实很正常,这个年代的人对神佛献上贡品,要么放着不动,要么一烧了之。
只是乔安听着,感觉林诗音更像是在祭奠遗像了。
她心底有个猜想,想要试验一下,就问道:“诗音可会绘画?”
林诗音有些保守地说:“只能说是略懂。”
乔安知道她生性不自傲,她这样说,估计就是画的还可以。她提议道:“你不妨直接提笔在画卷上给我绘条衣裙。”
林诗音听明白了她的意思,迟疑道:“可行吗?”
乔安说:“我也只是如此猜想,但应该有六成的把握,诗音尽管放手一试就是。”
林诗音一向是乔姑娘说什么她就信什么,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调好了墨,比照着她自己现在穿着的这件道袍,无比小心谨慎的在画卷上也画了这么一件。
几个呼吸后,绘于画卷上的墨迹渐渐消融,与此同时,乔安的手上多了一件崭新的墨色道袍。
林诗音松了一口气,太好,成功了,否则自己岂不是毁了这幅画,这可是画中仙的安居之所,如何能有半点瑕疵。
如此,她也有能帮得上乔姑娘的事情了。
虽然乔安对目前的居住环境没有什么特别不满意的地方,但是现在有机会改造一下周围环境,她还是很乐意的。
乔安说:“我这里缺少生气,想添点东西,又说不上该添些什么。”
林诗音想了想,说:“添些飞鸟走兽可好?”
“那就画吧。”她一边说着,一边看向手中捧着的道袍,心念一转,她已是换上了新衣。
画外的林诗音穿着道袍,画内的她也穿着这身衣物,乔安带着点笑意的说:“我如今又与你一模一样了。”
说是一样,却又有着截然不同的气质。林诗音穿着这身衣物,有如空谷幽兰,乔安这一身,却更显清静无为。
林诗音看了看,说:“幸好衣服还算合身。”
她翻找出颜料,边与乔安聊着天边调着颜色,尝试了数次,才调出理想的色泽。
林诗音拿起毛笔。
落笔成画。
斑斓的线条汇聚成型,冰冷的图案在她微微提笔的瞬间染上了灵机。
一只只蝴蝶自笔尖下翩跹而去,带着一种不符合时令却又真实存在于画中的奇异之美。飞鸟舒展着绒羽振翅而飞,羽翼间似是还夹杂着梅花的芬芳……
乔安眼见着整个世界生机勃勃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