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殊抬头道:“真的么?你真是这么想的?”
苏锦面不改色道:“此事碧云可为我作证,当初屯粮之事她是知道的。”
晏殊面色稍缓,沉吟道:“碧云丫头知道你屯粮?此事她跟我只字未提,若你为牟暴利而作此危害社稷黎民之事,以碧云的脾气当会阻止你,来倒真是老夫误会你了。”
苏锦肚里暗笑:女生外向,你闺阁之词虽写的好,但女子的心事你倒是猜不透,如果你知道晏碧云根本就是知道自己屯粮为牟利之事,怕是鼻子也气歪了。
“老夫平生最恨这些吸血鬼一般的奸商,老夫执掌三司,对于正常商务一直持鼓励态度,但近岁商道不正,囤积居奇、哄抬物价、私售禁品之事层出不穷,宋刑统中有明文规定,对于上述行为都要严厉打击,重者抄家流放,轻者亦罚的倾家荡产,但总有人铤而走险,为了暴利敢于挑战朝廷法度,老夫岂能姑息。”
苏锦道:“大人说的是,苏锦虽决计不会做这样的事,你想我若真的要牟取暴利,又为何要献此计于大人呢?”
晏殊点头道:“说的也是,姑且信你一回,不过无论你的目的是什么,囤积之举便是触犯朝廷法度,而且我要你明白,即便你这次不献此策,老夫迟早也能想到此节,最近事务太多,一时想不到而已,你若以为老夫不知道这其中的门道,你就大错特错了。”
苏锦道:“那是自然,大人身居三司之职,这些花样岂能逃过您的法眼,今日既然已经把话挑明,小子在此表个态,只要大人一句话,我苏记存粮尽数归于朝廷,为朝廷分忧解难。”
晏殊见苏锦态度坚决,倒有些歉意,适才指着鼻子骂他,这小子居然也没半句抱怨之语,倒是个懂得进退的家伙,于是示意苏锦在身边的椅子上坐下,和颜悦色的道:“你能这么坚决老夫甚是欣慰,老夫相信碧云的眼光,也相信自己的眼光,这件事若是面圣时万万不能提及,以免造成误会。”
苏锦道:“在下明白。”
晏殊道:“然则你们小小庐州光你一家便屯粮近六十万,其他商户也屯粮不少喽?”
苏锦挠头道:“那倒不是,庐州有个商会,初苏记之外,其他各家均加入商会统一经营,据在下所知,他们一共囤积了三十万石,加我这五十八万石,再加上未知的变数,估计不会超过一百万石。”
晏殊翻翻白眼,这小子倒是大手笔,一个人吃下的量居然比所有的商家加起来的还要多,又说只是为平抑粮价所为,目的值得怀疑;但苏锦既然已经表态将粮食交予自己处理,那也不必深究了。
晏殊想了想对富弼道:“彦国,将来之前整理的册子拿出来。”
富弼答应一声,转身走到墙角,在一只红木箱笼中翻出了一份薄薄的绢册,交予晏殊之手。
晏殊递给苏锦道:“这是我三司中登记造册的经营粮食的商户名册,或有疏漏,但大致可做参考,去岁年末曾命各州县重现校订过一遍,你吧。”
苏锦道:“这册子我不能吧,这当属朝廷机密。”
晏殊瞪眼道:“叫你你就,你当皇上见你是跟你聊天叙旧么?皇上是要派你的差事呢,差事便跟此事有关。”
苏锦挠头道:“大人,您不是在开玩笑吧,此事怎能让我去办?您手下那么多能吏,干嘛要我这一介草民来担当此重任?”
富弼笑道:“苏小弟,你傻呀,这差事办好了是奇功一件,你既然提出了筹粮的方向,这份功劳岂能让他人攫取,岳父大人此举乃是在提携你呢,你难道这都不明白?”
苏锦挠头道:“我懂,但是我没办法呀,交给我岂不是办砸了么?”
晏殊瞪着苏锦道:“你若再矫情,休怪老夫翻脸,老夫虽和你交往不深,但是你的脾性却尽在老夫掌握之中,你会有办法,只是你不愿想而已;若在拖拖拉拉的犯别扭,你和碧云之事休怪老夫反悔。”
苏锦苦着脸,心中大骂:老东西,什么玩意儿,居然跟我耍无赖,这件事摆明了不是个容易办的差事,怕是没人敢接手,居然将这个烫手山芋扔到自己的手上,真他妈的莫名其妙。
“当然了,老夫坐镇,你需要什么,老夫只要能提供的都会提供给你,不出意外,圣上会赐你个头衔,给你个名头,让你便宜行事。此事是不易,但一旦办好了,你将来平步青云指日可待,到时候别说是官职,便是其他的恩赐也能满足。”
苏锦心头一动道:“譬如……”
晏殊呵呵而笑,点头道:“譬如那件事,皇上出面,老贼敢不答应?”
苏锦顿时喜出望外,如果是这样,这事可要好好办,关系到一生的幸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