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如果将“整体”的概念再向外扩展,作为他所持有的“外物”,他手中的照神铜鉴是不是属于这个“整体”?牵心角、钩索、纯阳符剑又如何?
余慈认为,算的!
似有物我之别,可形神有新陈代谢、物品有存留汰换,只要为我所有、为我所用,本质上并无差别。把握住这一点,就是外物,也可以称为是“物象”的一部分,也可以加一根“勾线”,连到他心中“画笔”之上,随他心意描摹,在“心内虚空”呈现。
这个“勾线”不是别的,正是祭炼。
通过祭炼,使法器与形神沟通,使物性与人性相合,这种情况下,外在的法器和形神之“物象”,又何必再区分开来?
便如他手中的照神铜鉴,经过数月来日日不停的祭炼,早与他心意相通,这一根“勾线”早就在“画笔”之上,只不过被他心中执念刻意分开,如今执念既去,事情就变得非常简单。
余慈瞑目,当即进“心内虚空”,见到那无边黑暗和孤零零悬照的月亮。
虚空寂寥,只有深处的暗流翻涌。
便在此时,心中几乎从未动过的“画笔”轻颤一记,当即墨染虚空,隐隐约约的影像一层层地铺开,大部分仍隐藏在黑暗中,然而观其轮廓,山川河流、树木花草、鸟兽鱼虫,内里竟是应有尽有,就像是黑夜中的山林,如此实在,又让人不真切。
这是照神图!
虽然照神图至今没有恢复,可是它乃至于照神铜鉴留给余慈的印象是不会变的。如今余慈将它移到“心内虚空”之中,作为照神铜鉴在其中的映像,最是恰当不过。
“心内虚空”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明月之下,无边黑暗中不再空无一物,而是展开了一个山林世界,其中景致又时时移换,似乎有自我的生命一般。
单调的世界一下子生动起来。
然而,这还不止。
因为指点他的,也不只是千宝仙长一位,还有那个天才的梦微师姐。
她提出了描画心象之前,需要布局谋篇、要有基本结构、要有规矩法度。以前,“心内虚空”空无一物,想布局谋篇也无从谈起,可现在,通过“整体”的构思,收纳进来了照神铜鉴的映像,极大的丰富的空间内,便有了让余慈腾挪变化的素材。
按照梦微的建议,“一正一反、一阴一阳、一动一静”以至相对相成的结构最具备可塑性,余慈也按照这个思路,引申变化。
现已知,“心内虚空”中的“明月”是他以往修行的印记、铺展开的山林是他现在拥有的照神铜鉴的映像,那么与之相对,外围无边无际的虚空,岂不是他犹未探知的未来?
明月山林,是他已拥有之物;无边虚空,是他要探求之所。
以之为纲,明月为过去、山林为现在、无边虚空即是未来,一个清晰明白的结构就此定型。
一念既生,“心内虚空”隆隆震动。
余慈却不去管这些,他的灵感至此犹未挥霍干净:当此结构生成之时,过去、现在、未来都有所凭依,那么,“我”,又在何处?
这个疑问几乎在瞬间得到了解决。
心中画笔又是一颤,天空明月移转,清辉投注,映照山林。山林正中,现出一个小湖,波光粼粼,湖心处,有一个稀淡的影子,在湖水下徜徉游动。
余慈立刻“”到了那影子,却无法用言语准确地描绘,只有一种发自内心最深处的悸动猛地翻上来:
“那是我的‘心象’!”
我没有画出它,但是,我发现了它!
也在此刻,一股巨大的力量在心内虚空迸发,化为一团刺目的强光,席卷整个天地。
余慈瞬间被轰了出去。
蓦然睁眼,一道灵光透出顶门,在虚空中蜿蜒变化,并无一个稳定的形状,可是包裹在外的迷障正一层层剥开,便得光芒越来越清晰,轮廓越来越稳定。
这是“真灵”,是元神之光穿透识神形成的“影子”。
元神为日、识神为形、真灵为影。影子越清晰,其来源的形体也就越实在。
他还没有真正回过神,便感觉着从“心内虚空”迸发出的那股力量推着他,以不可阻挡之势,稳稳地向前迈出一步。
余慈当然没有动,但前方一层无形屏障,却是轰声破碎。
通神中阶,一蹴而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