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钟龟年立刻斩钉截铁地说道,片刻后又把话轻轻送入许平耳中:“本来很多事我都不明白,但是现在都明白了,为什么许将军你们会陷入埋伏,为什么没有人来救你们,为什么许将军你会蒙受不白之冤……”
“够了!”许平垂下头,心里像是有千万把钢刀在搅:“曹兄弟、江兄弟、余兄弟……原来都是我害死的。”
“张大人!”许平突然鼻头一酸,痛声叫道:“大人啊,也是我害死的。”
“不是许将军你害死的。”钟龟年对此断然否认,他抢上一步在许平耳边质问道:“许将军,你不打算为他们报仇了吗?”
许平垂着脑袋嗤笑一声,只感到心头正在滴血,突然间膝盖一软,竟然跪倒在地上。许平根本没有站起来的意愿:“报仇?我许平是天下至无用之人,舅舅为我而生死不明,友为人所杀,妻为人所得,报仇?我一个赤手空拳之人,更是天下通缉的钦犯,如何能向镇东侯的女婿报仇?”
许平能感到钟龟年就静候在自己身旁,他听见对方正用一种低沉的口吻道:“许将军,我有个神通广大的朋友,或许他能帮上你。”
闻言许平又是一声冷笑,道:“还能神通广大过练兵总理、镇东侯不成?”
“我的朋友……”钟龟年的声音虽然还是那样低沉,但却充满着不容质疑的自信力量:“即使是当今天子,听到我的朋友的名字时,也会夜不能入眠,食不能下咽。”
许平眯着眼扬起头,看向身旁的钟龟年。后者的脸庞被星光照得朦胧可见,上面交织着骄傲和刚毅,只听钟龟年一字一顿地道:“我的朋友,他的名字叫——李自成!”
许平缓缓站起身,用看着一个陌生人般的眼光看着钟龟年,轻声重复着:“李自成?”
“是的。”钟龟年微微点头,表情变得更加严肃:“许平,镇东侯对你有恩,所以你就带着官兵烧杀抢掠,还有那些被你屠杀的义军的士兵,你可知道他们家里也有白苍苍的老人,你可知道他们膝下也有嗷嗷待哺的儿女,你可知道他们本是安分守己的农民,所图不过是能让亲人免于饥寒?”钟龟年出一声不屑的冷笑:“现在镇东侯弃你如鄙履,你却说什么不能相负,当真可笑!你这个双手染满血腥的人有什么资格谈清高?”
许平无言以对。
这时钟龟年突然把手向夜空中一指:“许将军,你可认识这颗星?”
许平扬起头看着浩瀚的星空,钟龟年指向的位置上有一团耀眼的光芒,他茫然问道:“客星?荧惑?”
在中国古代,人们还不了解新星爆的原理,把这种天文现象称作客星。有时新星爆的位置非常接近于某颗常星,人们也或许会误解为这是那颗星在光。
“不是!”
钟龟年对许平的说法断然否决,当后者又一次把迷惑的眼神投向他时,钟龟年说道:“这是破军星!”
许平又一次抬起头看向那团光芒,轻轻摇头道:“怎么会?破军星哪里会有那么亮。”
高悬于天空中的那团光芒把身边的星空照耀得通亮,北斗众星在它面前显得黯然无光,一贯高踞天枢的紫微帝星也被严严实实地遮挡在这团光辉之后。
“是的,这就是破军星,这才是破军星的本色,当破军星光时,万星失色!”钟龟年不再盯着许平,而是和他肩并肩一起仰望那团让群星失色的光辉,出喜悦的赞叹声:“这是姜太公的星,这是项羽的星,这是黄巢的星,这是刘福通的星。而这,也是许将军你的星,”
“我的星……”
“是的,三日前破军星就开始光了,就是在许将军和朝廷、新军恩断义绝的那天。这几天阴雨绵绵,我一直着急地等着阴云散去。果然,今天破军星比三日前更亮了,我由此深信这必然是许将军你的星,而许将军也将不再犹豫。”
钟龟年微微侧头看向许平,此时许平的脸上显出如在梦中般的神色,痴痴地望着那颗星。
“许将军,破军星非大劫不亮,非天命革新不亮。此星一旦光,那就说明旧朝已是国祚将尽。”钟龟年那催眠似的话还在声声传来:“许将军,您的将星终于光了,您就是摇光宫破军星君在人世间的分身转世。”
“破军星,破军星……”许平连着念了几遍,突然出一声长啸:“破军星!”
此时街上还有一两个行人,许平的这声大叫引来他们诧异的目光。许平深吸一口气,朝着那颗星大喊着:“破军星,你真是我许平的将星吗?”
五天前许平叛出新军后,消息已于昨日报到京师,今天直隶各城市开始到处贴榜,悬赏捉拿叛将许平,画了他面貌的图像也已经贴在京师的城墙上、大路边。钟龟年有些紧张地四下张望,现几个路人注意到许平的异举,他不由得小声提醒道:“许将军!”
可是许平对此根本充耳不闻,他自顾自地向着那颗星继续喊着:“破军星,你真的是为了许平而光的吗?”
夜空中,仿佛真的是为了回应这声询问,来自亿万光年之外的新星,在苍穹中喷吐着耀眼的光辉,也照亮了地面上那个年轻人的双瞳。
第二章完
我在作品相关添加了一段感触,网络写作这个东西,没有什么好隐瞒的,朋友们去看看。
明后天还是放假,我明晚去竹林回答问题,如果大家有兴趣去问的话。<d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