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光沉吟不语,邵雍所言都是事实,他最清楚不过。
“反观秦王,这些年立下的功劳还少吗?是他出使辽国,拖住辽军,保我大宋渡过难关。是他平定了赵世琚叛乱,保东南安定。是他治理黄河,让两岸百姓有家可贵,安居乐业。是他收复失地,开疆拓土,扬我国威……”邵雍笑道:“秦王功绩,不胜枚举,有目共睹。”
“尧夫兄,你对秦王很是推崇啊,你今日前来是……”司马光先是默默不语,沉思片刻之后,想起邵雍之前似乎隐晦提及过些许事情。当朝翰林学士,参知政事,谋略心思也不是吃素的,顿时对邵雍的来意产生了怀疑。
“君实兄既然已经猜到,那我也不瞒你!”邵雍沉声道:“其实我早就知道秦王的身份!”
“你早就知道?是你自己得悉?还是秦王主动告知?”司马光立即追问。
邵雍低声道:“你可还记得去岁端午节那场大雨?那晚秦王长子出世,黑龙冲天而起,雷击福宁殿……次日,我便去拜访了……秦王殿下!”
“你什么意思?莫非秦王长子真是黑龙降世?”司马光突然想起,这几日恍惚之间似乎确实听到了些许传闻。
“没错!”邵雍道:“当时我就在左近,看的分明,黑龙自秦王府而起。王子一降生,便天降甘霖,至于雷击福宁殿,也是这个缘故!”
“那日入宫,你不是说……”
邵雍摇头道:“那是我主动帮助秦王掩饰,蒙蔽今上的。”
“你……”司马光沉吟半晌,悠悠道:“所以,你今日前来为秦王做说客?”
“实不相瞒。君实德高望重,乃国之重臣,秦王确实希望得到你的辅佐!”邵雍直言不讳道:“你们乃是挚友,我也不忍君实兄心中纠结苦闷……”
“辅佐秦王就不苦闷了?”司马光疑问道:“你怎么就确定,一定是秦王得天下?”
“天命如此,众望所归啊!”邵雍道:“仁宗嫡子是他的资格,赫赫战功,军民拜服,治理黄河,百姓感激。有道是得民心者得天下,今上与秦王相比,多有不及……还有,除此之外,秦王拥有极为强大的实力。”
“你是说西军,关陇之地?”司马光的心里满是震撼,秦王威望高,得民心,这是必须要正视的事实。
“三赴西北,与西夏、吐蕃鏖战数次,西北将士都心向秦王啊!何况如今得了秦王的封号,驻守长安的,关中陇右自然是囊中之物!”邵雍道:“秦王实力远不止如此,朝中有多少大臣和秦王过从甚密?”
“秦王都拉拢过他们?他们都投诚了?”司马光大为惊讶。
“在此之前,秦王从未刻意拉拢过什么人,他们也不知道秦王的身份。”邵雍沉吟道:“但是今日,他们知晓了,他们必然也要做出了一个选择!”
司马光反问道:“他们一定会选择秦王吗?”
“有人会,有人或许会纠结,但是最终……赵顼会逼着他们全部投向秦王一边的。”邵雍给出了一个别样的论断。
“至于吗?”司马光有些难以置信。
“怎么不至于?”邵雍反问道:“君实兄你心里清楚,今上多疑,今日之后,更会风声鹤唳,猜忌更甚;比如欧阳永叔,今日为秦王作证,赵顼还会信任他吗?但凡与秦王有过接触之人,今上肯定都会怀疑……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这样怀疑下去,哪里还有人可用呢?臣子惧怕猜忌,惶恐不安,还能有其他选择吗?即便是努力辩解,向赵顼表示清白和忠诚,就能保证一定得到今上的谅解和信任?今上素日里过河拆桥已成习惯,文武百官都心里有数。如此下去,今上会自毁长城!”
“哼哼!”司马光不由苦笑:“真是这样吗?”
“天意弄人,局势如此,谁也奈何不得!”邵雍道:“今上的性格,已经注定了失败!”
“你今日前来是想要做什么?秦王有交代吗?”
“没有!”邵雍道:“秦王对君实十分敬仰,希望得到君实的辅佐,却让我不要着急,希望君实自己选择,今日前来是我自作主张。我知君实兄必定心中苦闷,所以前来劝解。不需要立时做出决断,只需要用心看眼下,以及将来的局势即可,将来做出任何决定,秦王都会尊重。”
邵雍走了,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司马光的心中更加复杂了,无论如何,一个不争的事实摆在眼前,龙争虎斗是必然,只有一人能坐上九五之位。
身为一个臣子,他不愿意站队,可处在这个位置上,就注定无法独善其身。就如同熙宁变法一样,新旧党争不经意间就波澜四起,朝堂之上谁能躲开?
这一次更胜往昔,大宋王朝,谁都无法置身事外!(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