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分实长叹口气,幽幽说道:“陈少侠,你闯出神木教、召开誓师大会、异域建功、破暗军、战血寇,干出这许多轰轰烈烈的大事,不但江湖立名,甚至可说已名播天下,也算威风够了,何苦再留恋那刀头舔血的江湖生涯?以后安安稳稳,做个寻常百姓,又有什么不好?”
陈敬龙见他苦心开解,颇觉感动;叹道:“甄班主,我万没想到,垂危之际,竟会得你这昔日仇敌所救;更没想到,你竟会如此真心相待,为我着想从今日起,敬龙认你这个朋友,永无更改”
甄分实笑道:“何止是朋友?以后你留在甄家班,咱们都是一家人……”
陈敬龙苦笑道:“我是不是留在甄家班,眼下还不能确定;我要回白虎城一趟,见一些必见之人,然后才能决定何去何从”
甄分实奇道:“你还是不甘心退隐江湖?”
陈敬龙皱眉长叹,缓缓说道:“与江湖无干。敬龙肩负万斤重担,已是身不由己,既使成了残废,但只要一口气在,便无法安心置身事外;我要到白虎城瞧瞧,我是不是……是不是真的再无用处”
甄分实思索片刻,点点头,道:“我明天安排人手,送你去白虎城”
陈敬龙沉吟道:“不必着急我先在你戏班里养好伤,然后再回去,也还不迟你不会嫌带个行动不得的废人,太过累赘吧?”
甄分实笑道:“这是哪里话?若不是你当初手下留情,哪还有我今天?我便是照料你一辈子,也不过是报你昔日饶命之恩罢了,算不上什么既然你不着急,便只管安心养伤;我引领戏班,一边演戏谋生,一边往白虎城方向行进;等你伤势好时,咱们也就到了白虎城了,你怎么样?”
陈敬龙应道:“如此最好”微一沉吟,又道:“你们颠沛流离,生活必定拮据;我有四十多枚金币,想必你整理我物品时,曾见过了;你把那些钱拿去,补贴戏班,让大家生活稍宽松一些吧”他所说的金币,还是当初逃亡异域之前,黄守家奉张肖之命所赠;当时赠送的共五十枚金币,陈敬龙在回归轩辕后,去往白虎城途中用去少许,现在还剩四十多枚。
甄分实忙道:“这怎么可以?你放心,我们虽然贫穷,但可以维持生活;你的医药费用,也尽可应付……”
陈敬龙抢道:“你不肯收我馈赠,莫非是不愿把我当成真朋友么?”
甄分实寻思片刻,笑道:“既然这样说,我若再推辞,倒显得见外了也罢,陈少侠,我代甄家班众人,谢过你赠金之德”
陈敬龙苦笑道:“我不再是陈少侠了”甄分实一愣,随即笑道:“对,对,咱们都不再是江湖人。以后我叫你敬龙兄弟,可好?”陈敬龙点头应道:“这样最好”
二人又闲谈片刻,甄分实喂陈敬龙喝了稀粥,然后告辞,让他休息。陈敬龙着实太过虚弱,说了许多话,已疲累不堪,虽得知自己留下残疾,心中苦闷,但仍然沉沉入睡。
自此日起,陈敬龙便跟随戏班,辗转于小城乡镇之间。
戏班到各城镇,都需租借地方,演几天戏,以求挣些盘缠,因此行进十分缓慢。十多天后,陈敬龙体力渐复,已可借助别人搀扶,下床缓缓走动;等再过二十余天,他伤势虽未痊愈,但行动已无大碍;只是右腿无力,奔走不得,成了跛子;右手僵硬麻木,也再握不住刀。
陈敬龙知道,凭自己此时情形,确实再无法与江湖高手争强斗胜,以后是踏不得江湖路了,心中不免酸楚自伤;但终不甘就此成为无用废人,于是每日苦练左手,期望凭此一手之力,日后有所作为;而唯一值得欣慰的是,内力在养伤这段时间,已恢复如初;陈敬龙手足残废,对内力作用便存了更多依靠之心,只要有暇,便苦修易筋经;内力进境颇为迅速。
白虎地区,暂时未受战争影响,百姓安居,生活不算艰难;生活既可温饱,自然便有闲心戏解闷。
甄家班人唱戏颇有些真工夫,那台柱子秀儿更是出类拔萃,实属梨园中难得的好角儿;以往只因生活拮据,戏衣等物均极马虎,所以甄家班上不得大台面;如今得陈敬龙金币之助,添换了许多精致戏衣、上等锣鼓,戏班登时体面起来;在各城镇搭野台唱戏时,颇得百姓赏识赞扬,竟渐渐有了名气;后来再每到一个新城镇,便有官员富户争相邀戏;甄家班生意不断,收入丰厚,度日不再艰难。
戏班众人,从甄分实口中得知陈敬龙所作所为之后,对他都是既敬且畏,与他相处虽然融洽,但均不敢过分亲近;唯有秀儿,无所顾忌,与陈敬龙亲昵异常,但有闲暇,便要缠着陈敬龙讲江湖故事,甄分实屡次规劝呵斥,秀儿仍是我行我素,丝毫不以为意,甄分实拿她全无办法,也只得视而不见,随她去了。
陈敬龙被秀儿缠的没法时,只好勉强支应,捡些无关紧要的旧事说给她听;其实他所历诸事,大多牵涉广泛,不便讲述,可讲之事着实有限的紧,但秀儿却百听不厌,既便陈敬龙翻来覆去,讲过许多遍的枝节片段,她依旧能听得津津有味;而随着与陈敬龙接触越多,她望着陈敬龙的眼神中,那份**辣的爱慕之意便越明显,让陈敬龙惊慌不已,只想闪避;然而,同在一处,朝夕相见,又怎么能闪躲得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