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胆凶徒,到了此时此刻还敢鸣冤。”顺天府似也没见过如此犟的,一声大喝让人取出两样证物,飞奔下堂抓起一只沾满泥泞破靴道:“这是你当日所穿之靴,此靴与凶案所发现的泥泞脚印符合。”扔下了破靴,再抓起件破衣,冷笑道:“既然你说见着武家小娘子时她已死去,为何她的血液会沾在你的衣上!”
“我我我……”痛哭的牛蛋回答不出来,抖颤哽呜间,突然扬脑往堂石砸入,霎时血肉喷飞,瘫痪倒地洒泪哀嚎:“我没有杀人,我不知道,不知道……”
人犯突然拿脑砸石,所有人皆吓了一大跳,由始至终观看的阿齐敏英眉高高皱起,喃喃道:“人证、物证、供证,三证齐堂,罪已坐实,这东西竟还不认!”
“因为他说的是真话,他要是真的杀了武家小娘子,早在六天前的酷刑下就认了,可偏偏又抵死都不认。”铁木莺似也费解无比,百思不得其解道:“瞧他犟样,好像真的是冤的!”
听着跟前两头母狼费解对话,林帛纶是诧异之极,目光瞟视阿齐敏,见她手捏着下巴,英眉团团纠拧,似想不出疑点和结症,林帛纶心下噔时纳闷了,这娘门不是很聪明吗,怎么面对这件疑点重重的案子却犯傻了,难道她不懂的破案吗。
阿齐敏无疑是聪明的,但她并不是全能天才,在安稳平顺的皇室生活中,缺少了生活带来的磨砺,智慧被限制了,然而林帛纶是却不同,前半生他幸福无忧,后半生惨绝人寰,论起来他与遭逢家变如出一辙,从一个身着光环的前途不可限量少爷,直到沦落成一无所有乞丐,所遭受的事迹若非亲身体尝,实人所想亦想不出来。
试问一个生长在仁善和平年代里的人,突然从幸福天堂掉入了血腥地狱,夜睡沟渠,渴饮泥水,饥餐草根,性命还无时不刻都饱受得威胁,自已不能成为自已的主人,倍受欺凌与污辱,林帛纶本来就是极其的聪明,又在生命之花凋零时,急思保命地强逼自已去快速运转脑筋,人的求生**无限可怕,就连科学都解释不了人类面对死亡时瞬间爆发的那种极其强烈的求生意志。
林帛纶与生俱来的智慧潜藏深锁在脑底深处,经由鬼门关徘徊时那种渴望活下的意志而被打开,此智可以说是让他变成了超级赛亚,在他眼里案子是疑点重重,可是别人眼里,此案所有的证剧全都指向牛蛋,就连阿齐敏都没办法在刹那间从每句话里看出任何端倪,绝非不是很阿敏弱爆了,而是林帛纶太强了。
正当林帛纶心想不出母狼怎么变傻时,目见衙差凶狠架着牛蛋,捕头手捧印泥强抓过他手掌,而牛蛋挣扎哭嚎,如只被绑在剁板待宰的猪仔,叫天不灵,叫地不应,血泪相掺挣不开地喷洒,让人见着心里涌起阵阵的恻隐可怜。
明明知道此案不对劲,能看着牛蛋白白去送死吗,林帛纶闭上双眼不想去看,可就算是闭上双眼,心里那股浓浓的罪恶非但没有散去,反而更浓更烈,但是他现在扮演的蠢人,连聪明的母狼都瞧不到端倪,他这么个蠢人却看出来了,这个角色该怎么演下去。
“不要啊……不……”
“住手!”
实在看不下去了,他双眼一睁,箭步撩奔到堂中,指着顺天府叱喝:“此案疑点重重,你身为都城父母,怎么可以草菅人命,不闻冤嚎而强行摁印!”
“呃。”突见公主的随行闯出,公堂里外所有人全都愣住,顺天府还没回过神,阿齐敏和铁木莺刷身站起,异口同声询问:“此案有疑点吗!”
“有,而且还不只一个二个。”林帛纶重点了个头,走到阿齐敏身边,指着牛蛋道:“他前面已经说是入室行窃,那房内有他的脚印很正常。”大步往那件沾到血渍的衣服走近,抓起返回再道:“府伊大人说打斗而沾了鲜血,那么公主殿下请看,此衣乃夏服,很是清溥,那么在激烈打斗中连血都流了,为何衣上却没有半处破损!”
这番话让所有人齐往那件溥衣瞧去,但见补丁三个,却没有半处破损,阿齐敏和铁木菀整齐扭头往顺天府射看了过去。
顺天府自听得有疑点,脸色就吓白了,见着公主与郡主疑目视来,额头冷汗哗啦冒出,急急上前拜躬了一下,转身从物盘里拿出块蒙脸布辩道:“武家小娘子听得动静,揭起头盖见有人行窃,便上前阻止,两人胶扯之时,武家小娘子不小心扯下牛蛋脸上蒙巾,牛蛋见脸被看到,杀心一起,他自恃身材魁梧把武家小娘子摁按在地自后而勒,而武家小娘子身材瘦小,面部朝下,手臂挥不到牛蛋,就这样被活活给勒死了,试问面部朝下被勒死,如何能伤破破衣服!”
“那么血渍从何而来。”林帛纶提出疑问,蹲身做出一个下勒手势,仰头道:“照府伊大人所说,牛蛋身强体壮,被武家小娘子发现他在行窃,扯打之间扯掉牛蛋蒙在脸上布巾,然后牛蛋把她强按在地活活勒死,这里面就产生了三个问题:第一,武家小娘子一个弱女子,见着有贼人入室行窃,她为什么不叫,第二,既然牛蛋只是为财,脸又蒙上了布,被发现时为什么不夺门而逃,第三,牛蛋潜入新房行窃,为何不是偷那些行礼的玉碗银碟,而偏偏却去偷武家小娘子这么一个大活人身上所配戴的戒指金钗!”
“这……”顺天府哽语,骇看公主炯炯目光,背后溢出一层冷汗,急道:“或许牛蛋本意就是要杀武……武家小娘子也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