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的月色,十分皎洁明亮,却隐隐透着些许凄伤之意,月光下,他仍旧对月独坐。柔和地月色映照在这个男子脸上,仿佛带了一丝
凄楚。只因屋内只有一张床,赛罗与血煞只得退了出来,道:“你好好歇息,我和血煞守在屋外,以防不测。”说罢,正要走时,雪却拉
住了赛罗的袖袍下摆,呢喃道:“赛罗......能留下来吗?等我睡着了你再出去好吗?”望着他,眼波流转,带着一丝莫名感伤,眼眸中
尽是温柔之意,不觉握得紧了些。赛罗微微一怔,嘴角勾起一丝弧度,却是微笑了,默然点头应声。道:“好,放心睡吧,我会在这里陪
陪你的。”说罢却是坐在了床沿。
稍待,见雪已然安然睡去,一缕淡笑犹在唇角,只是一直握着他的手,仿佛这样自己才能觉得安心许多。赛罗轻笑,悄悄起身,将她
的手极是小心翼翼地塞回被褥之中,生怕惊醒了她。她熟睡的模样竟也是这般好看,不觉,赛罗竟是看得痴了......不自觉却是俯下身子
,在雪额头轻啄了下,轻轻一吻,尽是疼惜之意。“少主睡着了?”赛罗默然,只是点了点头,便也与血煞一同坐在了台阶上。静谧的夜
色笼罩着俩人身上,更添了几分清冷、淡漠之意。
“赛罗,有一事,我必须告诉你。”血煞一改平日狂放不羁口吻,肃声道。这倒让赛罗有些不甚适应,略露诧异之色,道:“何事?
但说无妨。”看血煞脸色凝重,便已知晓此事非同小可,不知怎的,隐隐觉得与雪似有关联。血煞犹豫良久,终是开口道:“少主
她......活不过百日了。”赛罗立时僵在了原地,面色惨白,瞬间失了血色,与那骷髅无异!血煞早知会有如此反应。也不惊讶,继续道
:“那日,你被蚀龙重创之后,少主为了保全你的性命,将体内‘魂源丹’以真法逼入了你体内,这才保住了你的性命......”赛罗四肢
颤抖不已,脑中一片空白。惨笑道:“你开什么玩笑?!”声音却是嘶哑了,低得只有他自己才能听见。
不过百日......不过百日......赛罗久久呢喃念着,忽的起身,发疯般的跑了开去,无念霍然破鞘冲出,随着他苦楚的思绪,迎风狂
舞起来,霎时间,天色大变!原本漆黑如墨地夜色被照得犹如白昼,凌厉、纷乱、悲愤的剑气充盈天际、直达九霄!九霄龙吟惊天变!一
时间,绿草茵茵的土地在顷刻间化作焦土!斩断了周遭的一切事物,却也碎了自己的心......众人皆惊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魂飞魄
散。呆呆得注视着他,不时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只不过他们听不明白罢了。却是也猜得出,怕是都以为那男子疯了吧?
“血煞,你为何要告诉他,你难道不知他......?!!”雪已是气急,一时情急竟是狠狠地扇了血煞一耳光。血煞也不言语,漠然领
受,良久,言道:“至少,少主不用一个人背负着所有痛苦......”雪却是充耳不闻,快步走了开去,柔声道:“赛罗,你莫信血煞的话
,我不会离开你的,你心中苦楚,天知我知,虽不能与你分担,便与你一同承担,只盼有朝一日——”却是赛罗打断了她的话,痴痴问
道:“这是真的吗......”雪身子微颤,此刻面色与赛罗一般惨白。却是说不出一句话,一时间俩人默然相对,久久凝望彼此。雪自知瞒
不了一世,如若再不亲口告诉他真相,照他的性子,不知会做出何事来......却是怎么也不敢往下想了。
只得言道:“是的,是真的。”岂料雪话音未落,赛罗竟是双膝一软,瘫坐于地,多么希望,这一切只是一场梦,梦醒之时,一切的
一切,都......只是现在,物是人却非,锥心之痛,原来如此!只盼有朝一日,能与心爱之人欢欢喜喜在一起的,他的夙愿仅此而已,可
惜,现下似乎这也成了奢望,害怕什么?是的,他害怕失去,这一生他已失去了太多太多东西......想挽回,却已是无能为力。天地不仁
!连他唯一珍惜的东西也要收回吗?
雪径自来到他身旁,也不言语,只是将他本已冰冷的身躯轻轻拥入怀中,轻柔如许,笑言:“傻瓜,我不会死的,我会永远陪着你的
无论今后我身在何处,都会陪着你的......”不觉赛罗泪水早已决堤,本坚强不露的他,此刻却哭的像个孩童一般。雪自是明白,他外柔
内刚、似刚却柔,最是重情。此刻,已不需要任何言语慰籍,需要的,只是她的臂膀罢了。“为何要救我?堵上自己的性命?!”良久,
赛罗似是渐渐平静下来,问道。雪释然,微笑道:“我只愿你活着。”赛罗怔住了,不曾想,他竟是将心意说得如此直截了当,一时间,
竟不知如何应答。
只愿你活着......只愿你活着......世间又有多少痴男怨女,能做到如她一般。没有山盟海誓、亦无需天涯海角的至死不渝,世间真
情,饶是如此,默默付出,不求回报。但求能与心爱之人厮守终生,便已足矣!血煞远远看着这一切,幽幽言道:“少主,你一定要幸福
......”起身,走回了屋中。却是呆住了,只见屋内站着一人——一身紫色衣裳,轻纱掩面,秀发及肩,似是凌乱,遮盖了半边脸庞,却
仍旧遮不住这女子的美,似是憔悴,却是凄伤,隐隐透着几许温柔,微风轻掠,撩起几许发丝,却是神伤。竟有动人心魄的美丽。许久,
却听得那女子如银铃般的甜美嗓音飘然入耳:“久违了,血煞。”血煞一时愣神,却是惊讶不已。一时间,竟不知说什么好。良久,问道
:“你是......婉儿?”只见那女子转过身,拂去面纱,道:“不错,正是我!”
“刚才的一幕,我也瞧见了。不知是否——”婉儿戛然而止,目光却是越过血煞肩头,痴痴地盯着来人。一时间三人都是惊呆了,赛
罗嘴角抽搐几许,终是言道:“小师妹......你长大了。”自己与他见面的情形,已在此前想了千次万次,只是如今的他却已堕入魔界
,万劫不复了,为天下正道之士所不耻。自己是劝他回头是岸?亦或是不顾一切,随他而去?此刻心中竟是没了主意。俩人就这么彼此
望着,许久不曾开口。婉儿心中又是惊喜又是忧虑,不知何故,却不敢上前。缓缓低声唤道:“大......师兄。”“嗯。”他应了!他应
了。婉儿心中一喜,她知道,眼前这个人,虽是样貌陌生了许多,却还是没有改变,依旧是从前那个他。样貌可以改变但是,那份心底初
识的感觉却是无论如何也是改变不了的,就似她对他的心意一般,3年了,从未曾改变过。不知何时,屋外似传来隆隆雷声,紧接着瓢泼
大雨倾盆而下,打在房檐处,啪嗒啪嗒甚是清脆悦耳......“小师妹,你瘦了。”赛罗话音未落婉儿竟是再也顾不得许多了,一头扎入了
赛罗怀中,竟是不自觉地哽咽了。三年地如斯思念,日日夜夜地想着念着。这一刻她是怎么也不会再放手了、屋外,雨一直下......一直
下。赛罗却也没有拒绝,任由她在自己怀中哭泣着,只是,不曾有只言片语。许久,忽听婉儿道:“大师兄......你跟我走吧。”赛罗一
愣,问道:“去哪儿?”“随便吧,你爱去哪儿,我们就去哪儿,好不好?”眼神充满了期盼,甚是有隐隐哀怨、凄伤。赛罗身子大震,
深吸一气似是决意,良久,言道:“对不起,婉儿,我不会离开雪。自小,我都只将你视作妹妹而已。我对你,只是兄妹之情,并不是
爱。”不等婉儿答话,赛罗便已转身没入雨中,雨似乎更大了,渐渐的便瞧不真切他的身影了。“下次如若再见,你用剑吧!”赛罗的声
音,透过大雨,清晰传来。独留婉儿一人站在雨中,却是无意避雨,任雨水将自己淋了个透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