灏哥哥没有马上接话,沉默了半晌,面容也逐渐黯淡:“我知道你见过他,还救了他。是作为补偿,才说要为我查明真相吗?”
“他……是?”我明知灏哥哥所指何人,却想避而不谈。
“石昔白。”他又千百个不愿,却还是从口中说出了这三个字。
“因为……他先救了我,礼尚往来……”我说出的谎言连自己都无法相信。可是上回岐山归来,我向灏哥哥隐瞒了与石公子之间的事,当时他听了我的话,放下心来。他一定不愿我见到石公子,但见面之事既成事实,灏哥哥也得知了。那么,他最担心的一定是我知道了自己曾经与石公子的关系,甚至是记起了曾经对石公子的感情。尽管这些我都已清楚,然而失去的记忆也带走了其他。对石公子,心中仅余一种难以言喻的情感,却没有他们口中说出的那么强烈,不愿放开,也不会死死攥在手中。
“真的只是那样?”他在问我,也在劝服自己,只要我一个肯定,便完全相信。
“是的,做人该知恩图报,上回在岐山他也帮过我,是个好人。”
“其他的感觉呢?”
“对石公子吗?很冷淡,很容易生气,不过是个好人。”我所说并非编造,石公子对我的态度的确如此。但在灏哥哥面前,只要装作没有记起过往种种,他便可以安心。
“他没对你说过什么?”
“没有,似乎不太愿意对我说话。灏哥哥,我是否哪里让人讨厌呢?”
“嫣儿如此可爱,怎么会让人讨厌?就算所有人看不见你的好,我身边总有你的位置。”
料想灏哥哥会有这样的回答,却还是不禁害羞。庆幸的是终于让他对石公子的事释怀,我不想再见到他失落的神情。此刻除了隐瞒他所不愿见到的,我还说不出别的言语。
“灏哥哥,这个还给你。”我边说边掏出玉佩,“先前燕捕头在场,未免他带回衙门,便没有即刻拿出来。”
“太好了,我不小心遗失,还担心嫣儿你生气。这次,可以亲手为我系上吗?”
“这是……我送的玉佩?”
他微微点头,以笑容回应。注视着我的每一个动作,直到收回双手,才道一句:“失而复得,我不会再放手了。”他虽看着玉佩,语气却别具意味,不知话是在对我说,还是在对自己说。
“灏哥哥,其实先前的道歉,还有一个原因。你似乎不想说,但是我无法忍住不问。”
“该说抱歉的是我才对,这两日我的确不在府中。先前有外人在所以不便言明,因为那个地方,我不想被别人知道。”
不想被别人知道,包括我吗?不,也许我知道那个地方。本该等他说出,却还是按捺不住:“是哪?”
“娘的旧居。那晚的烟花,就是在那里放的。”
“然后就一直在那里吗?”
“我见时间已晚,就暂住一宿。而后觉得四下清静,正是个读书之所,便多留了两日。”
“原来是这样啊。”又是一个谎言,我已不想去拆穿。灏哥哥并不知道我昨日曾去过那里,是因为担心他的安危,却无意看破了新的谎言。尽管如此,我仍旧相信,他的隐瞒是在为我考虑,正如我的隐瞒也是想去顾及他的感受。然而我们互相都没有绝对坦诚,这样善意的谎言可以维持多久呢?若我们只是“盟友”,或许可以一直这样下去,因为谎言的目的不是背叛。
“嫣儿,听说你又遭遇了绑匪。既然那伙人一次不罢休,两次不死心,说不定还有第三次。在找出主谋之前,你还是少在外逗留,赶紧随我回杜府。”
“可是这里的线索……”
“查案的事就交给衙差。”
“不行,这件案我已经牵涉其中,也可能帮真凶逃避了罪责,当我将功赎罪也好,好奇作祟也罢,我一定要查下去。”对于这件事我态度坚决,不能依灏哥哥的话去做。
而每次只要我下定决心,灏哥哥多会让步:“想查案也行,至少得由我陪着。但现在我有要事在身,还是先把你送回府中吧。”
“灏哥哥既然有事要办就别耽搁了,有小虎在呢。”
“他一个小捕快,哪能敌过那么多绑匪?”
“江公子,你一个文弱书生,怕是遇上这打斗的事,还不如我顶用。”小虎突然从屋内闯了出来。
灏哥哥想要反驳,却说不出话,又或者是因为考虑某事而暂时沉默。最后,他做了决定:“嫣儿,这里调查完就直接回去,一个时辰后我去杜府见你,千万不要失约。”而后他向小虎作揖道,“兄台,麻烦你平安送嫣儿回府。”
“包在……”
不等小虎回答,灏哥哥已经跑出屋外,从没见过他如此匆忙的背影。要事,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