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放心,只要大人还统帅贞郡军,只要我等家中还有一子,还有一孙,必让他去投军!”“我贞郡从无怕死之儿郎!”“大人有恩于贞郡,贞人也愿意为大人去赴汤蹈火。”
“它郡百姓,都说大人凶残无道,是奸臣,是朝廷鹰犬,我等贞人从不相信,只要大人颁布招兵令,哪怕贞郡只剩下我等风烛残年之老人,也必为大人去拼死一战!”
听着周围老兵此起彼伏的表态声,上官秀整了整身上的衣服,突然单膝跪地,神情悲怆地说道:“秀不才,率领贞郡将士,两次远征宁南,两次无功而返,铩羽而归,不知有多少忠魂义士埋骨他乡,却未能收复一寸故土失地,秀愧对贞郡父老,更愧对大风历代先祖英烈,此乃秀之过也,历代先祖,在九泉之下,必难瞑目……”说到这里,不知不觉间,他已是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上官秀从不是个感情用事之人,他也从不会在人前轻易落泪,但是现在,他就是忍不住了,看着在场的老兵们,就如同看到了家中的长辈,真情流露,这一刻,他只是个有心无力的孩子。
在二次国战,他率军撤离宁南,途径天京附近的时候,非要跑去天京打一仗,非要用火枪打天京城一枪。
旁人看来,他是在刁蛮任性,可又有谁知道,那一枪里,包含了他多少的心酸、不甘、失望与无力。有心杀敌,无力回天,即是他当时的心情写照,也是他现在的心情写照。
对他而言,抢回再多的金银珠宝,也没有夺回故土失地来得重要。
上官秀跪地,失控而哭,感染了四周的宪兵队队员,也感染了在场的每一位老兵,人们纷纷跪在地上,哭声四起。
不知过了多久,还是肖绝和吴雨霏上前,把上官秀搀扶起来。
人群中,很快也响起了风国的国歌,大风歌。
“国家有难,我当出征,马革裹尸,壮我雄风!”歌声悲壮,人们高唱了一遍又一遍,歌声高亢,几乎响遍了西京城。
还未离开西京的辛继成,身在长隆街附近的一座酒楼内。他在酒楼的三楼订下一间包房,窗户的方向正好对着长隆街,虽说距离较远,但也能看清楚个大概。
和他一起在包厢里的,还有几名青年男女。
其中一名女子比他小了几岁,相貌与他极为相似,美艳无双的小脸透出一股英姿勃发之气。她正是辛继成的妹妹,也是辛家嫡系的长小姐,辛继瑶。
辛继瑶在宁南的身份,比辛继成要显赫得多,她是辛家老族长最钟爱的长孙女,公爵爵位,征西将军号,挂前将军职,掌管着征西集团军,也就是宁南中央军第十四、十五、十六军。
如果说上官秀是风国的杀人狂魔,那么辛继瑶就是当之无愧的宁南杀人狂魔。
她率军打仗的理念是,攻一城,屠一城,攻一国,屠一国。宁南西方诸国,形成联盟之后实力不容小觑,但自成立以来,只进犯过宁南一次。那一次列国联军被辛继瑶统帅的征西集团军杀得落花流水,大败而归,辛继瑶不依不饶,报复性的率军攻入西方诸国中的莫茵国,一举攻陷莫茵国的国都萨雷城,偌大的一座都城,被她给塌成了平地,城中军民,无一人幸免,莫茵国国王的首级被她挂在帅旗上,带回了宁南。征西集团军驻守宁南西部,数年来,宁南西部太平无事,纵然是直接面对西方强大的诸国联盟,却无一兵一卒敢来进犯。
可以说宁南敢把全部的精力转移到东方,对风国发难,与辛继瑶镇守西部、威慑西方列国,免去宁南的后顾之忧有直接关系。
这次,辛继瑶是瞒着朝廷、瞒着家里,偷偷随兄长来到风国。她对上官秀这个人很感兴趣,想见识一下上官秀究竟长了什么样的三头六臂,能把偌大的昊天搅个天翻地覆,让朝廷对之束手无策。
上官秀接见辛继成的时候,辛继瑶也有在场,只不过她当时混在下人当中,事先服下了散灵丹,还做了乔装改扮,加上她的三哥长得实在是惊天地泣鬼神,当时在场众人都去关注辛继成了,并没有人多去留意她。
此时,辛继成站在窗前,遥望远处的长隆街,听着传来的一阵阵歌声,他面色凝重,眉头紧锁。
辛继瑶走到他的身旁,洁白如玉的柔荑轻轻搭在他的肩头,巧笑倩兮地问道:“三哥看到了什么?”
辛继成回过神来,转头看了她一眼,幽幽吐出一口浊气,说道:“恐怖。”
“恐怖?”辛继瑶噗嗤一声笑了,柔声说道:“三哥觉得这么一群一半身子已经埋进土里的老头子们恐怖?”
辛继成缓缓摇头,目光再次投向长隆街,一字一顿地说道:“老兵固然并不恐怖,恐怖的是风人的凝聚力。而这,又恰恰是我昊天所欠缺的。”